白蘇並不怕他,她冷笑了一聲,道,“你我同入教習,就是同輩,就算要攆我走,也輪不到你來開口!”
“你!!”薛守逸氣的差點沒背過氣兒去,他堂堂一個京城的公子哥,還是薛顯提點的內侄,居然會被一個來自窮鄉僻壤的臭小子鄙視。可恨,可恨!
“沈大人,此事要從昨晚說起。昨晚,您命陳弗外出買藥,又命我隨行。出太醫院後,陳弗將我一人拋下,聲稱買完藥後會回原地找我,帶我回太醫院。可是,我足足等了一個多時辰,根本就沒有陳弗的身影!昨晚下了多大的雹雨,大人不是不清楚,我若再繼續傻等下去,只有凍死!何況,陳弗一定是故意留我在宮外,他一定早已回到了太醫院!我走投無路,只能投奔白決兄,白決為救我將他的符令借給我,才有了今日之事。其中真相,懇請大人明察。”
沈濟生吃了一驚,他回想起昨晚陳弗給他的說辭,兩個人中必有一個人在撒謊。
陳弗慌了,他怕真相敗露,連忙狡辯道,“白蘇!你胡說什麼!分明是你想巴結白府,巴結白決,大半夜的找上人家門兒去了!如果我知道你一去就不回了,我根本不會放你一個人!”
白蘇看著他緊張驚惶又胡言亂語的樣子,心寒之餘,不禁覺得他真是可憐,“太醫院的醫士都是如你這般嗎?如果太醫院的風氣就是如此是非顛倒,黑白不分,這個太醫院不留也罷!我原本以為外教習是學習醫術,切磋醫術,讓我們能成為優秀醫者的地方。看來,我想錯了。”語畢,白蘇站起身子,她拍了拍已經有些僵硬的膝蓋,滿心失望。
“白蘇——”白決輕輕喚了她一聲,他懂白蘇的失望之情,他也深有同感。除了喚一聲她的名字,他什麼都說不出。方才他懷疑白蘇是女子的想法也煙消雲散了,白蘇這番話的魄力,絕非女子可以說出。
“慢著!”沈濟生伸出手,做了一個停下的手勢,他打量了陳弗一番,已然看出陳弗的心虛。但是,真相只有白蘇和陳弗兩人知道,兩個人又是南轅北轍的說法,沒有證據,此事也不能有任何定論。
“白蘇留下,暫不處罰。待我與副提點大人商量過後,再做決定。大家立刻去提舉司吧,卯時就要到了。”
白蘇感激地望著沈濟生,他已經為自己網開兩面了,甄選中如此,現在也是如此。不知為何,她從這位嚴肅認真卻通情達理的中年男子身上看到了白璟的身影,親切之感油然而生。
沈濟生沒有領情,他依舊冰著嚴肅的面孔,轉身也隨著人群向提舉司走去。
這日早朝散後,隨著一干重臣,趙策從大殿中走了出來。他穿戴好冠履,又理了理衣袍,抬眉就望見了候在殿外的陸桓。
趙策目不斜視,走上前去,陸桓便跟在了他身後一步的距離。
“今日第一次參加早朝覲會,陸先生在殿外候久了吧。”趙策搓著手,笑意盈盈地回望了陸桓一眼。
陸桓微頷著首,客氣答道,“多虧候主安排,陸某才得以入司天監供職。”
“早朝上,只有四品以上官員才有資格入大殿,回皇帝問話。陸先生,你還年輕,路還長著。”趙策朗笑了兩聲,又意味深長道,“司天監雖然是個無作為的部門,但觀察天文、推算立法、研究星象這幾檔子事的作用也不容小覷。”
陸桓點了點頭,只簡單應了:“是。”
“子懿正在回京的路上。聖上聽聞我將他調回朝中,雖不露聲色,但我看著他是滿意的。只要你能給我帶來一些有用的訊息,等這段日子的風頭過了,我自會賞你。到時候,司天監可留不住你。”
“陸某不才,候主厚愛了。”陸桓垂下目光,心中有自己的一番想法。
兩個人斷斷續續地聊著,很快就穿過了正陽門,走出了皇宮。趙策有意同陸桓這個無名小卒一起走,也是有他的用意。皇帝對他的忌憚從未放鬆,他近期也不能接近其他重臣。況且,一朝天子一朝臣,他自己也不清楚曾經那些與他交好的大臣,還有誰是站在他這邊兒的。
出正陽門後向右,會路過太醫院,再沿著玄武長街一路驅車,很快便是趙府。接送趙策的馬車就停在外宮牆盡頭,出於禮節,陸桓需要先陪趙策過去,待他上了馬車走遠,才能再走自己的路。
兩個人路過太醫院外牆的時候,恰巧有一個乞丐正蜷縮在牆根底下,半眯著眼睛,很冷的樣子。大雨剛過,地上積水未去,乞丐的棉衣都濡溼了好大一片。
皇城根下竟然還有如此落魄的乞丐,陸桓忍不住多掃了一眼,哪知就和乞丐四目相對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