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稷畢竟大了,不喜歡籮雀那種小兒遊嬉,見陸敏鼻尖微沁著汗珠兒,嬰兒肥的臉頰笑圓的像枚甜玉瓜一般,忍不住伸手捏了捏道:“好,但不知你要在何處籮?”
陸敏連忙道:“當然是清寧殿,後殿有處寬敞的大苑子,雪還沒融盡,正好籮雀。”
因趙秉還在午睡,趙稷道:“等五弟起床我們就來,可好?”
陸敏嫣然一笑,一陣風似的來,又一陣風似的去。
出皇子殿時,昨夜的積雪已消,天地皆是水洗過一般的清明靜亮,遠處金黃的瓦簷上還有薄雪輕浮,整昨皇宮宛如新浴過的美人一般,明豔如畫。
因回程走捷徑,恰自她上輩子住了十年的徘徊殿路過,陸敏對那地方心有餘悸,卻又頗有些好奇,走到紅紅宮牆側踮腳略看一眼的功夫,便見一個穿著杏黃色圓領棉衫的少年,恰在那宮門外。
很奇怪的是,他呈雙膝半蹲,又蓄勢待發的姿態,似乎隨時要衝進徘徊殿一般,雙眸堅毅,緊盯前方。
☆、地窖
宮裡唯有儲君可穿杏黃; 陸敏不必看他的臉,只看那青青一頭寸長的發,便知是趙穆; 也不驚動他,帶上兩個小丫頭轉身就走。
“陸姑娘!”郭旭迎面將陸敏攔住; 低眉笑道:“太子殿下聽說您要麻雀,這不正替您套了網子籮了麼,您又何必求著四皇子再四處找籮下套?”
陸敏欲要趙稷幫忙籮麻雀,也不過剛剛才在皇子殿與趙稷耳言過幾句,出殿才幾步; 趙穆便將籮都支起來了。
郭旭往前逼一步,她便往後退一步,再退一步踩到裙腳往後一仰,陸敏失聲驚呼,卻是落到了趙穆胸膛平坦的懷裡。
她轉身便是一腳; 踩在趙穆的腳上還揉個圈兒:“小人,我費心費力幫你,你倒拿我作趣兒。我不要你的麻雀,籮再多也不要。”
趙穆噗嗤一笑,一隻繩子拴了七八隻麻雀在半空撲騰:“麻雀都長的一樣; 難道是因為人不同,你才不肯要我的。”
他往前一步,俯肩,湊唇在陸敏凍的紅彤彤的耳廓側; 輕吹了口氣聲音柔柔:“或者說,還是你更喜歡老四,才喜歡他的麻雀?”
活了二十七歲的陸敏覺得這像句流氓話兒,又不好說自己懂得這種隱喻,越發覺得趙穆可憎,指著他那一串撲騰的麻雀道:“你若敢送進清寧殿,我就告訴所有的公主你在興善寺吃壞肚子拉稀拉到暈厥的事兒,叫她們狠狠笑話你!”
小男孩總是愛面子的,尤其在姐妹們面前。趙穆果然害怕,一鬆手,趁雪籮來的麻雀帶著繩子全飛了。
陸敏不由一陣笑,帶著兩個小丫頭疾疾而去。
約莫不過半個時辰,趙稷便帶著趙秉來了。陸敏忙前忙後,親自在後殿上上下下找籮找線找穀子。
雪後清閒,陸輕歌也阻了所有理事尚宮,抱個暖爐站在後殿廊廡下,笑看陸敏籮麻雀。
趙稷拴繩架籮,趙秉扯著陸敏的裙子,急的直搓手,恨不能立刻籮只麻雀來頑兒。
皇后宮中雖有百具,卻只是祭祀時呈樣用的,那籮以精鋼製成,又重,又不好用,唯有趙稷才能搬得動它,但因其顏色鮮亮刺眼,麻雀根本不會鑽進來。
幾個孩子擺弄半天滿頭大汗,陸敏忽而一拍腦袋道:“姑母,我記得後苑那棵石榴樹下的地窖裡,有幾面竹籮,是去年容嬤嬤幫我曬過女貞子的,要不,您陪我一起去找找?”
陸輕歌最怕陸敏不肯留在宮裡陪自己,但因陸敏在跟前很不守規矩,她又怕宮妃公主們要起閒言說陸敏,與她同頑時,身邊除了親近耳目,其餘宮人一概避之於外。
此刻身旁除了一位徐尚宮,再無女官相陪。
陸輕歌指那徐尚宮道:“陪小麻姑前去取籮,小心地窖簷低,勿要碰了她的腦袋。”
徐尚宮上前,欲去。
陸敏卻咬著牙撒起了嬌:“不要,我要姑母陪我去,多少年咱都沒有一起籮過麻雀了,今兒必得你全程陪著我。”
陸輕歌無奈應道:“也罷,姑母陪你去。真是越大越嬌,慣的沒樣子了。”
將所有人摒除在地窖外,陸敏帶著陸輕歌進了地窖,沿石梯而下時,陸輕歌護著她的額頭,輕聲責怨道:“麻姑,你每每回家一回,再入宮便有些驕縱太過,可見你娘沒有調/教你,這樣的性子,即便生的再美貌,將來總不好母儀天下做皇后的,明白否?”
地窖中再無旁人,陸輕歌這是在坦露自己的真心:“姑母這位位置,將來是屬於你的,外面那些皇子,誰能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