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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部分

著母親身上的體香,那是他最熟悉的東西。

若陸敏就此真的死了,只剩他和這小小的孩子,趙穆不知道日子將要怎麼過下去。

他想起她頭一回出現在明德殿,十歲的小姑娘,站在臺階上,對著還是個少年的他哭,手裡還拿著半截哄狗的腸子。

那時候他以為她是叫獸骨劃破了腳,因為疼而哭,那麼小的小姑娘,他不知道該如何哄她,褪了她的襪子,好幾夜都心慌意亂。

那時候,她心裡對他是懷著恨的,因為他上輩子整整囚禁她十年,就連她的死,一直以來,她也以為是他造成的。

到如今,她仍以為上輩子毒殺她的人是他。趙穆自認罪責在己,從不曾辯解過。

他以為歲月漫長,總能找到合適的機會去互訴前世,說說他的怯懦,和死時盼她不來的不甘,無法閉眼的遺憾。

他想起茵褥上她的血,她咬著牙一聲不吭陪他到最後,赤/裸著身體趴在床上,仿如被抽去混身筋骨時經歷過的疼痛。

她是一葉扁舟,在濁浪濤天的苦海中,將他從空無人煙的荒漠,渡入這五光十色的泱泱塵世之中,他頭一回品嚐七情六慾的甘苦,頭一回有了兒子,才解人生的甘意,要品嚐它的喜悅,她卻要死了。

趙穆萬念俱灰,不知該如何面對接下來的生活,只盼著天地能於此刻崩裂,自己就不必再受這樣的煎熬。

*

陸敏意識墮入昏迷中時,回到了靖善坊。那是一段非常忙碌的日子,老孃什麼也不會,奶媽做什麼都不順她的心意,於是陸磊那樣一個小小的奶娃兒,全是她自己一個人帶。

那是陸磊一次吃壞了拉肚子,哭著不肯睡,她抱著搖了半夜,好容易躺下,全身從骨到皮累到酥透,隱隱聽到一個小兒一聲聲不停的哭,她以為是陸磊,暗道我如此疲憊,索性就躲個懶,老孃肯定會起來去哄他的。

如此又睡了片刻,趙穆輕輕一聲你是他的親孃竟將她驚醒。那在哭的孩子,果真是她自己生的。

連陸磊她都那樣有耐心,自己生的孩子還在哭,她竟躲起來睡大覺了?

仿如當頭一陣棒喝,陸敏猛然睜開眼睛。

她頭一回見趙穆如此邋遢,哽噎著哭聲,頗有幾分馬叫時的怪音兒,不禁有幾分好笑,咧嘴笑了笑,眼皮太沉,又閉上了眼睛。那剛出生的小傢伙猛然止了哭,偎在她身邊,也閉上眼睛睡著了。

趙穆鼻抽了兩抽,聲音極為怪異,他才發現不知何時,自己竟哭了滿臉的淚。

再一回醒來之後,陸敏的身子才漸漸回溫。

她喝完了苦苦的湯藥,將藥碗遞給趙穆,開口先是一笑,笑的上氣不接下氣:“你哭的可真難聽!”

趙穆不願意承認自己哭過,但也得不得不承認自己方才確實哭的難聽極了。放陸敏躺平在床上,他就躺在她身邊,相對著,他一臉鬍子拉茬,她面色青黑,彼此兩生見過對方最難看的樣子,恰就是此刻。

陸敏一點點偎了過來,偎上趙穆的胸膛。

“我做了個夢,夢裡回了靖善坊。”奶香淡淡的寢室裡,帷幔一重重放下,安息香燃了起來,最後一個宮婢無聲退了出去,皇后的聲音淺淺,低聲而訴。

“然後呢?”皇帝問道。

“我以為自己會很開心。”陸敏深深嘆了一息:“可我不論做什麼,都心神不定,一直在牽掛一個地方,一個人。”

趙穆覺得那個人該是自己,長長舒了口氣:“你願意回來就好!”

陸敏輕聲嘟囔:“我兒子還在這兒了,我那兒都不會去,得守著我兒子!”

趙穆想告訴她,上輩子自己死時的種種經過。從餘寶珠投毒,到死,再到在徘徊殿裡徘徊的那幾個時辰,想細細的跟她講一遍,告訴她自己從未想過殺她,甚至在臨閉眼的時候,唯一放不下的牽掛就是她,結舌半天,話卻無從說起,再看時,她兩頰回春,泛起血色,已穩穩的睡著了。

歲月漫長,他總能找到合適的機會,與她訴一訴前世吧。

*

陸敏沒有奶,當然,做為皇后,生完孩子之後肯定不必自己餵奶。

只是白白脹了一對鼓鼓的胸脯,竟是一滴兒奶也沒有,每日只能看著乳母為孩子餵奶,也是一樁憾事。

身體都冰掉的皇后死而復生,也算個傳奇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有個基友說,天賦決定天花板,勤奮是最起碼的底線。

我寫了三百多萬字,悟出來一個道理,勤奮並不會帶來天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