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73部分

請示皇帝該如何佈置的時候,皇帝只說了一句,全憑陸姑姑的喜好。

李祿大約比陸敏自己更知道她的喜好。她不喜傢俱太名貴,討厭一切檀木做的傢俱,格外喜歡住在寬敞明亮的二樓上,討厭月季,玫瑰一類長開的花,倒是喜歡冬青、松柏那類綠植,所以李祿將她的床鋪設在了二樓,殿外也不種花,一眼望出去全是綠油油的常青植物。

自她住進來之後,這屋子裡所有冷冰冰的傢什擺件,似乎都帶上了溫度,格外的生機盎然,處處浸潤一股子淡淡的甜香。

她天生體帶股子淡淡的處子幽香,李祿頭一回嗅到,是在麟德殿後面的校場上。他跪在南牆根的兵器架子下,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裡,她像一隻羚鹿一樣在那空曠的校場上奔跑,在掛滿兵器的架子上翻躍。

忽而一個蝙蝠倒掛,雲破月出,她倒吊在兵器架子上,臉對著臉,她笑了笑,語氣中帶著些戲謔:“三更半夜,這兒竟還有個男人!”

月光灑在她光潔的額頭上,鼻尖上透亮亮一層薄汗,幽香淡淡,從衽口往外飄散。她倒吊著,眉眼彎彎,一直在他眼前輕輕晃悠。

*

陸敏開口便問:“餘寶珠果真死了?”

李祿道:“不止餘寶珠死了,不知那個蠢貨將餘寶珠的死訊報到太皇太后那裡,老太太一個沒挺住,又梗過去了,只怕死期不遠,奴婢想跟娘娘商量一下,是否差人把皇上請回來,好備辦喪事!”

又是一個意料之外。陸敏斷然搖頭:“皇上登基也不過一年多,頭一回出去體察民情,咱們不能拖他的後腿。太皇太后那個梗法,只要當時死不了,就必定還能拖幾天。再等等吧!”

本來,陸敏以為在半路灑水成冰,要故意誘她摔跤的會是餘寶珠或者太皇太后,誰知道她二人一死一昏迷。

太皇太后還好,夠老,也到了該死的時候。餘寶珠竟叫趙秉失手殺死,年紀青青的大姑娘,死的也太突然了。

皇宮裡如今人不多,除了護國天王寺的幾個老和尚,就只剩下玉真長公主和五皇子趙秉了,挑起事端的人,會是誰呢?

李祿顯然也在思考此事。他道:“方才,奴婢已讓虎賁軍包圍了整個長春觀,在皇上回來之前,保證蚊子也飛不進去一隻,至於五皇子,奴婢也命人拘禁在了皇子殿,他是出不來的。

多事發於一夜,必定有蹊蹺,敵人隱於暗處,而咱們在明處,奴婢今夜先在此守著,明日再徹查此事,如何?”

長安殿中的鳳座也是黃花梨木,雕著鸞紋,兩側各設一尊青金瑞獸。陸敏不喜歡這寬而高的硬榻,除非接見後宮中有品的太監,尚宮們時,才會坐上去。

那青金瑞獸,是用來做靠扶的。手虛扶在上面,錯金璃獸香爐中檀香淡淡,最能震定神識的香氣,可她的心就是定不下來。

高處的皇后叫燈映著,雙眸頗黯淡,空洞洞盯著前方。

“您又何必憂心呢?奴婢會一直陪著你的。”李祿踏上一級,與坐在鳳坐上的皇后平視,聲音淡淡,在這窗外寒風肆虐的夜裡,聽起來格外溫柔。

她收回目光,低眉一笑:“辛苦李總管了!”

*

陸敏上樓睡覺,這夜一直心神不寧。心中暗想自己對太皇太后是否太過分了些,但轉念一想,太皇太后癱在床上,唯一雙手能動的時候,還不忘挖坑使陷,人似乎都是如此,不到嚥氣的那一刻,就停止不了爭名奪利,蠅蠅苟苟。

那看不見的敵人,他究竟是誰了?

這夜寒風一直刮個不停,陸敏披衣起身,幾番推開窗子,都能見李祿在外巡邏。

趙穆在的時候,陸敏並沒覺得他有多重要。他頭一回出門,她才發現他的重要。有他在,這宮裡清清靜靜,他一走,似乎牛鬼蛇神都冒出來了。

玉真長公主在皇宮裡,一直是個隱形人,長年隱在長春觀中修道,當初陸輕歌風頭盛時,她與陸輕歌交情最好。但後來治陸輕歌的也是她。按理說趙穆即位之後,做為功勞最大的那個,她應該很風光。

但她從那之後,就再也沒有露過面兒,仍舊躲在長春觀裡潛心修道。陸敏自認兩輩子都沒有惹過她,若她要害她,似乎連理由都沒有。

再就是趙秉了,那又胖又黑的孩子,懦弱,無能,一天只知道吃。可是餘寶珠死的太巧了,若餘寶珠不死,太皇太后不會那麼快再一次腦梗。

若太皇太后死,皇帝率著文武大臣,必須送她的靈柩至皇陵,那時候皇宮裡又將是空的,而她也即將臨產,這恰是個最好鑽的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