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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其龐大。更況且,按計劃,要從龍川開出一條分支去捅到潮州,那是對清國福建的前哨和陸路貨運節點,這樣龍川交通樞紐地位更加重要。

這個破爛的城市隨著鐵路修建,而急速繁華起來了,從一個小縣城升格為了小市。商業繁華的地方,交通越被重視,否則大宗貨物如何轉運,那麼多人如何移動?所以城市裡的馬路迅速趕走了骯髒惡臭水土變幻不定的土路,沒有了顯示中國人吃苦耐勞的土路,自然就沒有了獨輪車和抬轎。

聽到方秉生這個奇怪的復古要求,幾個龍川鴉片黨再也沒有了往常那種拍胸脯的“包在我身上”的勁頭,彼此面面相覷,都在回憶自己最近看見一次那種兩人抬著晃晃悠悠的簡陋轎子的時候是多少月之前的事情了。

“好像好久都沒看見過那東西了。”李猛撓了撓頭皮說道。“鄉下有……咱龍川也不算鄉下了……”鍾二仔苦著臉說道。“算了算了,做皇帝車兜風也是很爽。”方秉生看人家沒有,就笑著要抬腳上皇帝車。

就在這個時候,前面弓腰的車伕突然直起腰來,笑道:“這位老爺想坐滑竿的話,我家裡就有。我原來就是扛滑竿的,只是現在做了林老爺的包車車伕,就不幹那活了。”“老張,你怎麼不早說?!”林留名又驚又喜,趕緊揮手讓幾個下人跟著那車伕去拿滑竿。

半小時後,方秉生就坐上了晃晃悠悠的滑竿,從鍾家大宅出門了,山雞坐著皇帝車慢慢的跟在後面,幾個手下步行。現在天氣很熱,前面滑竿是人扛手抬的,走得如同蝸牛,後面緊跟的皇帝車自然也走得如同蝸牛,山雞坐在上面,雖然車上有涼棚,但也經不住不跑起來沒有風吹,連同隨行的幾個人都熱得汗流浹背。

看著前面從滑竿網兜裡漏出來的漁網般的方秉生屁股,山雞一面擦汗一面在肚裡大罵:“我擦!這讀書人是不是瘋了?你媽的,有皇帝車不坐,非得坐那入土的老文物!”方秉生坐在滑竿上面也不舒服,雖然手裡打著傘給自己遮陽,但還是眨眼間,汗水就浸透了胸前襯衣,另外這滑竿不知道多少年沒用過,雖然擦了又擦,但還是帶著一股積年汗水的餿臭味道。

不過方秉生心裡卻是興奮非常………他早就想又朝一日在龍川坐坐滑竿,但從來都沒有機會。他清楚的記得,在他七八歲的時候,那時候人們還都留著烏光油亮的大辮子,這裡還是滿清咸豐爺的地盤,他跟著父親第一次來龍川城遊玩,當時這個縣城在他眼裡是多麼的神聖巍峨啊!第一次見到那麼高的城牆、第一次見到修得那麼堅固看著不像隨時會塌的磚房、第一次看到路上有那麼多人走來走去,連大路中間的水窪都被踩成了黑水、第一次聞到城市裡獨有的臭烘烘的味道。

當然滑竿不是第一次看到,鄉下也有,只不過那次讓人印象深刻。有個滑竿走了過來,老爹拉著他避到一邊,指著上面一個大腹便便壓得滑竿吱呀作響的人說道:“看到沒有,那是林先生,咱們鄰村裡出來的,文采卓越高中舉人,現在是刑名師爺了!是咱這邊的大名人,你什麼時候可以有他那麼好的學識?到時候有功名在身,就有人抬你,你就是名副其實的人上人了。要是不好好唸書,長大了就做轎伕去抬別人!小兔崽子!”

第一次,那陷在網兜裡的大屁股和高高背影以及滑竿留在了方秉生心裡。很久之後,他只想坐滑竿,沒想過轎子,轎子那個比滑竿還要偉大,太偉大以致於方秉生沒敢想過。今日,他終於實現了夢想………坐上了滑竿走在這“偉大的”城裡,坐著滑竿瀏覽這個在他眼裡已經變成小屁鄉巴佬的地方,但心裡那種回味童年的略帶感傷的溫馨讓他忍不住想流淚。

感傷了好一會,方秉生用手背擦了擦溼潤的眼眶,那眼珠翻了翻,一道狼一般的兇光又出來了:他不會忘記自己使命,觀察一下這地方。這地方因為通了鐵路,又是粵贛交界的節點,發展一日千里:一年沒回來過,現在看去,整個城市又和一年前不同。

西洋道路霸道得橫衝直撞,逼得土路已經看不到了,皇帝車已經連巷子都征服了。街道上人流熙熙攘攘如同浪花,皇帝車海豚一般在人群裡起起伏伏,時不時的西洋大馬車就在車伕的吼罵之中犁開這人海,如同一條囂張的鯊魚。

街邊到處是新開的店鋪,都用招牌搶佔眼球,招牌越來越大、掛得越來越高,放眼看去,人流如江水,街道如江道,而這江面上就是密密匝匝的矮樹林,都是招牌。有古色古香的篆體做招牌、也有奇形怪狀的字母衝出來、而皇帝推行的文盲低等白痴簡體字竟然也腆著臉從招牌堆裡鑽出來,讓方秉生恨不得拿石頭砸進那該死的文盲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