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宦官遙遙一看盞中幾乎盡空,年輕些的那個立刻麻利地上前,提壺倒滿了水。
薛飛靜看著方才回話的那個:“我昨天夜裡,突然想起件事。”
那宦官躬身靜聽:“師父您說。”
“我記得不久之前,有一天晚上我在宮裡當值。早上出宮後,你們說那個楊川夜探東廠,是不是?”
那個徒弟愕然抬頭:“您覺得是他?!”
當時,他們也確實沒有多想此事是否與那秘籍有關,更沒有去檢視秘籍是否丟失。
可凝神細想,他又搖了頭:“不對。那件事,是負責查謝宏文案的另一個千戶託他去的。而且那天……”
“那天是門達親自去提的人。”薛飛笑音森冷。
屋子裡霎然一靜。
兩個資歷尚輕的宦官面面相覷,過了好一會兒,才不可置信地又說出話:“您覺得是門達?”
薛飛沒有直接作答,冷聲嗤笑:“門達是知道那秘籍擱在哪兒的。而且……”他搖了搖頭,“門達比我更想弄死那個楊川,竟會來提人,呵……”
他們以為,門達只是不肯折了錦衣衛的面子。那倒也說得通,可焉知他不會打那秘籍的主意?
聽說那秘籍,武林之中人人趨之若鶩。門達也是習武之人,對此動了念頭,也並不稀奇。
兩個年輕宦官都鎖起眉頭,默了片刻,方才為師父添茶的那個道:“若是門達,這事……”怎麼辦?他們總不能把錦衣衛指揮使押進督公府裡的刑房私審。
“且看看吧。”薛飛長聲嘆息,“你們先往江湖上傳個信,就說不再懸賞了。別的,再說。”
“是。”兩個徒弟抱拳應下,見師父不再有話,即刻告退。
與此同時,滄州。
奚月在對楊川坦白昔日過往後,自己在房裡悶了好幾天,終於迎來了久違的心情晴朗。
屬於“奚風”的那段經歷令她難以釋懷,現下找個人說了,倒一下子輕鬆了不少。至於悶這幾天,主要是因為她察覺了楊川的心事,覺得腦子裡亂得慌。
不過悶上幾天,那種“亂得慌”的感覺也就消減了。她於是得以從容地去找楊川,跟他繼續商量大事。
楊川剛聽她說完就抽了口涼氣:“你再說一遍?!”
奚月抱臂倚著他屋裡的強:“你再大點聲,旁邊幾間屋子的客人就都聽見了。”
“……”楊川微噎,轉而壓低了聲音,“你真不是說笑?”
“自然不是。”奚月走到他面前,按著他一起坐到桌邊,“現在這江湖,已經被《盛林調息書》攪亂了。那本被偷走的上卷遲早會顯形,倒是廝殺得會更加厲害。你想想這會死多少人?值得嗎?”
“是不值得。但是……”楊川理了理思路,“這跟讓我練它有什麼關係?!”
奚月抿唇微笑:“練完,我就把它燒了。然後咱們去雁山派,看看你能不能傳功救掌門,要求以上卷作為交換就好。等他們找到上卷交給我們,咱再練,再燒。”
楊川:“……”
他一臉驚悚地打量著小師妹,已然被她獨特的思路驚呆了。
江湖上下幾千年,凡有秘籍問世,總是武林之中人人爭搶,為的都是藉此問鼎江湖,唯她琢磨著要給燒了!
楊川懵了會兒說:“我不練你也可以直接燒。”
奚月:“那誰救雁山派掌門?不救他誰幫我們找上捲去?”
“……”楊川啞口無言,想了想,又說,“那你怎麼不練?”
奚月一雙美眸深沉地望著他:“我們白鹿門是有原則的,我不練別家功夫。”
楊川鎖眉:“那我們蕭山派也有原則啊!”
奚月有些驚訝地縮了縮脖子,繼而顯得很有些吃驚:“你們這種廣招門徒的門派也有這種原則嗎?”然後在楊川的瞪視中閉了口。
她暗自吐吐舌頭:“這個可以商量……咱倆一塊兒練也不是不行。”
楊川於是緩和神色,清了清嗓子,又說:“那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奚月:“什麼?”
他眉頭挑起:“你見過看書從下捲開始看的嗎?”
結果奚月反問:“這書從咱出逃到現在,都在你這兒揣著,你都沒翻開來看過對嗎?”
絕世秘籍都能剋制著不看,大師兄可太正人君子了。
奚月莫名地這麼一想,雙頰倏爾一紅。
這間屋子左邊,曾培正咬牙趴在牆上,竭盡全力地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