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點便在思凡樓的畫舫之上,據說花魁虞白芍親自待客,而杭州府的提學長官也會到場,匯聚了整個杭州的才子與名流,想來將是一場文學的饕餮盛宴,今夜過後,說不得又要傳出多少佳話。
蘇牧決心要兄長重返考場,自然將名額讓了出來,因為與趙宋兩家有協議,必須帶著陸青花公開露面,便相約著夜遊西溪,此行的目的地卻是芙蓉樓的畫舫。
芙蓉樓在檔次上自然比不得思凡樓,也沒太多花魁行首撐檯面,但好處便是裡面都不是清倌人,也不需要你舞文弄墨,只需要你有足夠的銀子,便能抱得美人歸,也算是武人們慶祝節日的最好去處之一。
通俗一點來說,思凡樓那種去處,便是花了錢卻不嫖,或者不花錢就能嫖的地方,而蘇牧雖然準備了好幾首拿得出手的詩詞,但並不打算到那邊去拋頭露面,萬一將兄長蘇瑜的風頭搶了,就不太美了。
再者,有提學官在場,士子才人們也不敢太過放肆,詩詞歌賦倒在其次,考究學文那可都是真槍實彈,引經據典討論文章,蘇牧自認為還是敬而遠之比較好一些的。
芙蓉樓的畫舫也沒辦法在太熱鬧的河段,二人一邊遊玩一邊往前,眼看著就要到達畫舫,陸青花卻停了下來。
畫舫周邊也有很多攤點和鋪子,此時她就被一個販賣珠花的攤點吸引住了目光。
她一向節儉,一頭青絲及腰,平素卻也只是用木簪子或者荊釵束起來,見得攤子上的精美簪子,便挪不動腳步了。
一番把玩賞看,她是喜歡得不得了,尤其對其中一支白蘭銀珠花愛不釋手,只是問了價錢之後,終於還是咬了嘴唇。
蘇牧一直不緊不慢在後頭跟著,此時也沒有打算替她出手的意思,陸青花也是個自尊心極強的女子,便咬了咬牙,丟下珠花,頭也不回地走了。
蘇牧看著陸青花的背影,鼻頭頓時酸脹了一下,但很快就掩飾了過去。
他之所以要帶陸青花來芙蓉樓,並非為了赴宴,而是他在此宴請了客人。
在他與陸青花趕往芙蓉樓畫舫之後,原名徐三斤的徐寧,也帶著一行七八人,興沖沖地來到了芙蓉樓的畫舫邊上。
“師父,此處便是芙蓉樓的了。”
“嗯。”
楊挺面無表情地應了一聲,繼而緩緩踱步,上了舷橋。
作為七寸館的大師傅,他楊挺乃是汴京御拳館大宗師“鐵臂膀”周侗的弟子,在綠林上也是響噹噹的一名豪強。
到杭州開館授徒,楊挺也是得到了諸多人物的關照,可偏偏杭州富商蘇家卻聯合了其他數家書香門第,聯合抵制武館開業,若是楊挺心無芥蒂,那完全是自欺欺人。
他也能夠理解,蘇家想要抵制武人來擠入文人圈子的那份意圖,可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這份樑子可是結結實實地結了下來的。
而後蘇家又拜託了宋趙二家,將徐寧這小子塞進了七寸館,甚至還要拜他楊挺為師,學習槍術,楊挺多少有些憤憤不滿。
好在徐寧吃得苦頭,雖然錯過了練武的最佳時機,但沒了命地苦練,性子又豁達,人緣極好,連他這個師父也開始喜歡這個機靈的小子了。
在這樣的情勢之下,蘇家想要主動修好,讓徐寧當了中間人,遞了帖子,楊挺也不好拒絕,便過來赴宴了。
開武館其實也是個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官府一直提防著武人,畢竟俠以武亂禁,而綠林中人又覺得開武館的不算好漢,只能算是家養的走犬,少了一份灑脫,相對於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生活相去甚遠。
兩邊不討好的情況下,開武館想要黑白通吃,便需要顧及到方方面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交朋友少樹敵,這路子才能越走越寬。
這也是楊挺前來赴宴的原因之一了。
蘇家的二公子蘇牧已經立於船頭,也並未主動迎上來,只是掛著淡淡的笑容,遙遙裡拱手為禮,朝楊挺道:“這位便是七寸館的楊宗師當面了吧,在下蘇牧,久仰了。”
當日為了防著蘇家,七寸館對蘇家也是展開過各方面的調查,對於蘇牧,楊挺並不陌生,只是此時見得蘇牧雲淡風輕,氣度不凡,不卑不亢,心下也是改觀了不少,便抱拳道。
“正是楊挺,宗師之名,實不敢當。”
“請。”
“請。”
入得畫舫之中,自有芙蓉樓的姑娘們出來迎接,徐寧與同來的師兄弟們又結下了情誼,當下四處招呼,氣氛便這般熱絡了起來。
陸青花有些拘束地陪在蘇牧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