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想全軍覆沒,就只能壯士斷腕。
他自認從來都不是一個高尚或者偉大的人,也從來沒想過自己會為別人而去死。
但這些人不同,無論是陸擒虎還是喬道清,他都沒辦法眼睜睜看著他們因為自己而死去,更不用說陸青花這個包子妞了。
而且追兵要追的是他蘇牧,所以自己就是最適合被斬斷的那根壁虎尾巴。
夜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著,哪怕戴著斗笠,穿著蓑衣,他的衣服還是被浸溼了,溼淋淋黏在傷口之上,很冷,又很痛。
他沒有理會這些,而是仰躺在菜畦裡,如同一條埋在黑土裡冬眠的蛇!
他的嘴裡咬著一柄匕首,右手是一柄狹長的雁翎刀,左手則是一柄短劍。
雨水就這麼打在他的臉上,很冰涼,他扭頭往菜園子門口處看了看,想著追兵也該來了。
但只看了一眼,他便起身,走到了菜園子的中間。
那裡是一個碗口大的木樁,曾經放著一個驅趕鳥雀兒的稻草人,如今稻草人早已被寒風吹散架,便只剩下這個木樁。
他沒有多想,左腳踏上木樁,稍稍用力就單腳站在了木樁之上,右腳收藏於左腳的後面。
他的雙手反握刀柄,一左一右,一長一短的兩柄刀,就被他收到了小臂的後面。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最顯眼的地方反而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大隱隱於市,便是這個道理。
他閉著眼睛,深吸一口氣,而後緩緩地,一絲絲地用鼻孔將氣息滲出來,整個人彷彿一尊不會呼吸的木偶,彷彿他便是那個稻草人!
對待敵人,他從來都是非常狠的人,但他更捨得對自己狠,也只有對自己狠,才能夠對敵人更狠!
他的傷勢剛剛有所好轉,如今這樣的金雞獨立姿勢,一隻腳支撐了全身的重量,使得他像一隻近乎腐朽的木偶,被重錘不斷敲擊一般。
他能夠聽到傷口撕裂的聲音,能夠感受到鮮血順著肌膚流淌的溫熱,但他便如同釘在寒風冰雨之中的一杆生鏽鐵槍,沒有動搖一絲一毫!
這種痛苦讓人難以忍受,但他知道,他必須儘量拖延時間,必須要讓追兵付出足夠的代價,必須儘可能將追兵都吸引到這邊來!
因為他同樣知道,老謀深算如喬道清者,肯定能夠明白他的苦心,肯定能讓石寶帶著他們渡河!
雨水混著血水從他的身體流淌下來,像一條條紅蛇的小蛇,順著木樁,鑽入菜地裡。
他微微睜開雙眼,夜雨之中,有人馬六七,撞入了菜園子裡,為首者手持大戟,鐵甲發微光。
第一百三十三章 困獸之鬥(2)
厲天閏武藝超群,但並非追蹤索跡的好手,當前頭的斥候報稱目標分成了兩路之後,他便當機立斷,要兵分兩路去追趕。
然而包顧卻提出了反對的意見,也真真不負虎父犬子之名,包道乙的兒子又豈是蠢笨木訥之輩。
他認為這是蘇牧在調虎離山、走的是棄車保帥的路子,若他沒有猜錯,蘇牧絕不可能在那輛車上!
厲天閏知他報仇心切,最不願看到蘇牧逃走的人,便是眼前這小子,但他也不能放過其他人,於是便讓副將帶領剩下的人馬去追趕大車,他和包顧卻是帶著數名親衛往菜園子這邊方向追蹤。
這菜園子荒廢太久,夜雨淒冷,諸人的火把也堅持不了多久,依依稀稀就看了個輪廓,但見園子裡一片荒蕪,門庭敗落,不遠處一座小屋,如同守陵百年的草廬,寒風蕭瑟,清冷陰森。
園中最為顯眼的,便是披了蓑衣戴了斗笠的一具稻草人,若蘇牧果真逃到這裡,也只能是黔驢技窮走投無路,唯一可能便是藏身於小屋之中,等待他們上門,伺機刺殺一兩個人,僅此而已了。
想到運籌帷幄,將十數萬聖公軍玩弄於股掌之間的蘇牧,被他們逼到這等絕路,無論厲天閏包顧,還是隨身的親衛,感到暢快釋然的同時,也難免生出一股英雄遲暮走投無路的悲涼。
不過他們都是聖公軍的精銳,知曉對敵人慈悲便是對自己殘忍,紛紛抽出兵刃,就要往小屋方向逼近。
雖然明知蘇牧定然藏身於小屋之中,等待諸人送上門去,做那臨死反撲之事,厲天閏還是一馬當先,這也是他能夠贏得軍中士卒人心的大將風範了。
只是當馬蹄踏在泥濘深淺的菜畦上之時,這位百戰猛將也不禁生出一股詭異的不安來。
七八名親衛也知曉厲大將軍是多麼的高傲,斷然不敢去觸大將軍的黴頭,只能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