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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6部分

的童貫。

“這是我的第一個兵,很內斂的一個人,在鳳翔府讀書,家裡頭的人都死光了,才跟了我,自打入了營,從未說過一句話。”

“他不懂武,日夜練著,也沒比別人更強,身子骨不行,讀書時候多病,家裡有錢的時候又總到窯子裡耍,身子早就掏空了。”

“不過他打架很拼命,跟自家人打如此,跟西夏人打也如此,身上的傷疤多到數不過來。”

“再後來,也就跟其他人一般,在戰場上死了,沒閉眼,最後一口氣一直不肯嚥下,就想問我一句,將軍,我算個爺兒們了嗎?”

說到此處,种師道有些哽咽,彷彿又回到了當年的戰場上,捏著軍牌的手已經開始顫抖。

童貫皺著眉頭,似乎聽懂了,但還不是完全懂。

种師道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我當時對他說,文忠,從你脫下襴衫,提起鐵刀的那一刻起,你就是個爺兒們了。”

种師道微微昂頭,彷彿又看到那個膚色黑了,但一雙桃花眸子仍舊帶著書卷氣的小子,彷彿又想起了他臨死前那句謝謝。

有勇氣提起刀,你就是個男人,對宋文忠如此,對提著鐵刀長槍二十餘載的童貫,何嘗不是如此?

种師道用一個故事,回答了童貫那沒有問出口的問題。

沉默。

過得許久,童貫似乎全懂了,他哼哼冷笑了兩聲,而後將長弓塞到种師道的手中,故作灑脫地說道。

“別入孃的羅嗦,射一箭,其他事再說!”

种師道難得得笑了笑,而後將軍牌交給童貫,掂了掂那張弓,彷彿第一次在西北戰場射殺第一個敵人一般,屏息凝神,有些緊張,有些驚恐,卻又拼盡了所有,全力以赴。

沉腰,立馬,氣沉丹田。

“咯扎!”二百石的硬弓被滿滿拉開,而种師道顯然還有餘力,悶喝了一聲,繼續用力。

“啪!”

長弓從中被拉斷!

童貫驚愕地看著那張弓,看著臉色微微漲紅又快速消退的种師道,此時才發現,种師道何嘗不是跟自己一樣,一樣不服輸?

“就當你答應了。”种師道拍了拍手,徑直往院門外走,童貫陡然醒悟過來:“軍牌。。。”

种師道頭也不回,往後擺了擺手:“你留著吧。”

捏著手裡那溫潤的軍牌,童貫笑了,而後極其不爺兒們的溼了眼眶。

种師道剛轉過院門的拐角,便用手撐著腰,扶著牆站了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

“老了。。。”他如是說道,而後僵直著身子,扶著腰,一步步慢慢往回走,晨光撒在他的身上,彷彿一個時代的訊息,又彷彿消失之前的絕唱。

第五百九十八章 一身白衣

童貫和种師道的軍隊在這天的上午,離開了大名府,繼續往汴京城前行。

距離汴京城越近,流民便越少,官兵卻越多,他們知道這是王黼在作怪。

王黼喜歡粉飾太平,當初方臘叛亂爆發之時,便已經有杭州通判將餘海和鄭則慎的摺子給遞了上來,而將這封摺子壓著,並向官家諫言無需擔憂的,便是王黼。

這已經有了欺君之嫌,然而讓人目瞪口呆的是,童貫平叛方臘之後,獲得最大封賞的不是童貫,而是王黼,這就是王黼的手段。

也正因此,無論是种師道童貫,還是蘇牧,不需要去調查就已經知道,這是王黼故意利用官兵驅趕流民,使得這些災民無法出現在汴京城方圓百里之內。

到了開封府境內之後,彷彿河北的河災和饑荒都只是天邊的雲朵,並沒有想象之中那麼的讓人驚駭和可怕,彷彿只是可有可無的東西。

彷彿北方大地那屍山血海的戰場,只是一場兒戲,只是文人們筆墨間的調笑。

所有的一切都消失得那麼的自然,取而代之的是萎靡繁盛物華天寶的大焱心臟,整個帝國的精粹。

城郊秋風颯颯,士子佳人結伴而行,歡聲笑語,貨郎和行商遊走於阡陌之間,田間地頭都是勞作的百姓,風吹麥浪,沉甸甸的都是金黃。

時不時有馬車在官道上緩行,簾子掀開來,都是戴著冪籬的出遊女子,彷彿這片天地,是上仙欽定的許諾之地,充滿了所有的美好。

童貫的歸師停在了城外的驛館,早有禮部和太常館等機構的諸多官員在守候,據說官家要親自迎接王師,所以禮儀上不得含糊半分。

諸軍將士們一掃災區之時的沉默,一想到能夠獲得官家與皇都全城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