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來,將領們計程車氣也就更加的低落。
要命的是,天不遂人願,到了下半夜,老天竟然再次下起了大雨!
為了儘可能獲取更多休息的時間,這些士卒都沒有太過鋪張,反正他們的鋪蓋和帳篷都是溼的,架起火堆來烤乾的力氣都沒有,紮了簡單的營寨,就枕戈待旦,畢竟居庸關下還有一場惡仗要打。
可誰能想到竟然下起了大雨,被大雨泡了一整天的軍士們,再度要面對這樣的折磨,許多人都快要發狂了!
不得已之下,有人開始架起帳篷來避雨,也有人根本就沒有這樣的心思,只是抱著刀槍,在雨中瑟瑟發抖,軍營裡的叫罵聲,甚至蓋過了雨聲。
時來天地皆同力,遠去英雄不自在,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時運順遂之時是一樣的順遂,而不順之時卻各種不順一股腦全都堆在了一起。
蕭幹也是暗叫頭疼,從軍多年,他與耶律大石被譽為大遼雙雄,可謂赫赫有名,鮮有困窘,何時遭遇過如此艱難的境地。
耶律大石被女真人敗了一場,如今傾盡全國兵力抵抗女真,而如今又輪到了他蕭幹,難道老天爺真的不願再看到遼國延續下去?
且不說老天爺是不是見不得遼國延續,單說很多人,包括他蕭幹在內,都已經恨不得遼國馬上四分五裂,如今又要怪天公不作美,真真是可笑之極。
好不容易熬過了夜晚,白天降臨之時,卻又見不到日光,軍士們一個個如同落湯雞一般,要命的是北地早晚溫差極大,軍士們疲累不堪,又遭遇連夜大雨,許多人竟然染了風寒,軍營裡連叫罵聲都沒有了,軍士一個個有氣無力,連埋鍋造飯都提不起興趣來了,因為生火都成了大問題。
而那些被雨水跑過的乾糧和風乾肉,經過浸泡之後,腥臭難以入口,很多人只能喝雨水來飽肚,走起路來肚子哐當哐當直響。
一支新敗之軍,又遭遇如此嚴峻的考驗,若非蕭幹平素裡治軍嚴謹,早就引發譁變了。
可就這樣的一支軍隊,眼看著到了居庸關下,戰力如此不堪,蕭幹又如何敢再度出兵強攻居庸關這樣的天下雄關?
進退維谷的蕭幹,突然發現自己陷入了居庸關城之中那些民壯的窘境,天下之大,他蕭幹領著三萬人馬,竟然沒有一個能安身立命的去處!
蕭幹心疼這些軍士,想要駐紮下來,等情況改觀了,再出兵居庸關,可張楚劍卻全力反對。
原因有很多,綜合起來最嚴重的還是兩個問題。
其一是駐紮之地距離居庸關不遠,一旦關城裡的郭藥師偵察到他們的窘迫和萎靡,突襲大營,他們即便能夠抵擋下來,也要損失慘重。
再來便是軍心士氣已經跌落谷底,即使停下來修整,他們缺少糧秣,這種狀況也只能越來越糟糕,倒不如趁著現在還有些餘力,利用兵力上的強大優勢,發起一波有效的攻擊,徹底碾壓,將居庸關拿下來。
張楚劍熟讀兵書,自然深信置之死地而後生那一套,在他看來,這些軍士已經走投無路,怨氣能夠轉化為憤怒,只要將憤怒轉移到郭藥師的身上,此戰必定能夠建功。
可惜他還是想錯了。
這些軍士真的走投無路了嗎?
不,是蕭幹走投無路了,這些軍士都是在北方大地出生和成長的,他們就像草原上的螞蚱和爬蟲,即使生存條件再惡劣,他們也能夠生存下去,並非一定要拿起刀槍跟敵人拼命。
只是他們追求更好的生活,才跟著蕭幹打仗,當他們發現自己的犧牲不會換來任何結果和價值,他們還會捨命向前嗎?
這也是前番說過的,異族與漢人的差別,就在這裡,種族文化不同,價值取向也就不同,面對生死的態度,自然也就不同。
漢人的價值取向是經歷了成千數百年的積累和沉澱,才漸漸形成的,已經很難再更改。
而異族人一直處於民智未開的矇昧狀態,用最原始的手段在求存,讓最原始的慾望來衡量自身的行為準則,用最原始的生存法則來面對這個不斷向前發展的時代。
想要讓他們跟漢人一樣大義凜然,顯然是不現實的。
所以張楚劍有著自己的理想,他確實算是出色的軍師和謀士,可惜他讀的是漢人的兵書,指揮的確實一群異族人。
兵法上的技巧和謀略可以借鑑甚至通用,但兵法上的精神傳承,卻無法做得到。
謀士們常說天時地利人和,天時地利可以共通,但人和這一項,卻不是誰都有,異族人的價值取向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