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幹可以將之當成為謀求自立王國的隱忍權宜,也可以將之當成戰略上的轉移,但無論如何都掩蓋不了一個事實,他確實敗在了种師道的手上!
手握七萬重病的他,敗在了只有一萬老卒的种師道手裡頭!
這也是他一路上鬱鬱寡歡,對身邊的事情提不起興趣的最主要原因,難道遼國真的走到了窮途末路,而大焱真的要重新崛起了嗎?
不,他可以不管遼國的存亡,但他不能放棄為奚族人建立屬於自己王國的信念!
幽州可以不要,但居庸關,絕對不能丟!
蕭幹雙眸陡然爆發出鬥志,彷彿再度點燃了戰鬥的熱血,他將右拳敲在胸上,朝張楚劍行禮道謝,而後親自督促軍隊,加快了速度,往居庸關而去!
大雨雖然停歇了,但陰雲密佈的天空並沒有因此而放晴,似乎仍舊在醞釀著雨意,似乎要將一整年的雨,都放在這幾天來傾瀉一般。
那陰雲籠罩的遠方地平線上,漸漸出現一些山嶽的幻影,彷彿在召喚著蕭乾的大軍,也彷彿在警告著,讓他們不要靠近。
雨後的水汽充斥在空氣之中,潮溼得很,遙遙裡似乎傳來了金戈鐵馬的聲音,就像無數上古英靈在哭泣,彷彿有無數雙眼睛,充滿了悲憫地俯瞰著蕭乾的軍隊。
彷彿這陰雲之下的泥濘之路,通往寒冷死亡,和無盡的黑暗,風吹起蕭幹大軍的狼旗,像一杆杆,招魂的幡。
第五百三十八章 漢
居庸關,太行山餘脈軍都山地,極其險要,從春秋戰國時代開始,就控扼著幽燕大地的出入口,漢時便已初具規模,到得南北朝更是築起關城,與長城相連,古籍有云:天下九塞,居庸其一也。
郭藥師自然很清楚居庸關的價值,事實上每一個在北伐大地上馳騁征伐的男兒,無論是漢人還是異族人,都很清楚居庸關有多麼的重要。
這也是蕭幹佔據居庸關的最主要原因,也正是因為有了居庸關,蕭乾的身價才扶搖直上,加上自立王國的圖謀和遠大野望,才能夠招募如此多的兵勇。
當种師道將這個任務交給郭藥師之時,他也是驚愕了許久,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他知道,這是自己留在北地的唯一機會,這是自己取得种師道信任的唯一機會,即便蕭幹仍舊留有重兵據守,他也要拿下居庸關!
他是常勝軍的都管,從遼東出來之後,他在涿州安家落戶,並在短短時間之內,讓常勝軍擴張到二萬餘人的規模,使得涿州成為幽州的門戶,更是成為北地最繁華的一座交易往來之城。
這一切都說明,他郭藥師絕非有勇無謀的莽夫,种師道或許也正是因為郭藥師太過陰險,才不敢重用他。
但這確確實實是他郭藥師的優點,他要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居庸關!
他帶著三千人馬,早早離開了幽州,為了避免遭遇蕭幹南下的大軍,他甚至還領兵繞了一大圈,派出斥候小心翼翼地偵察敵情。
當蕭乾的大軍進入幽州地界之後,他才蟄伏起來,並沒有心急火燎地抓緊時間功打關口。
因為他很清楚,欲速則不達,越是心急,就越要壓抑衝動和魯莽,無論在遼東還是在涿州,他都是厚積薄發的陰鬱性子和風格,對待居庸關,同樣如此。
他先派人堵截了蕭乾的傳訊兵,他本就是遼人的降將,破解軍文並不難,偽造軍文也不難,更何況蕭幹傳遞回來的都不是什麼好訊息,根本不需要偽造。
他先讓自己人頂替蕭乾的傳訊驛卒,混入了關城之中,有時候一天會有四五通軍報,他就能夠混入四五個自己人。
當然了,這些混進去的人簡直微不足道,他只是對軍文做了極其隱秘的手腳,在保持措辭風格的前提之下,稍稍修改了軍文的內容,將蕭乾的遭遇誇大了十幾倍罷了。
而到了第四天,他終於帶著五百弟兄,偽裝成戰敗的蕭幹本部親兵,偃旗息鼓狼狽不堪地來到了城下叫門。
這些天一直收到蕭幹不斷失利軍報的守軍,終於不再懷疑,見得關城下的隊伍打著蕭乾的狼旗,慌忙就開了關門。
郭藥師對遼人的防禦機制知根知底,這一手玩得滴水不漏,這裡不得不佩服种師道的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了。
在攻打居庸關的人選上,即便還有其他選擇的餘地,种師道或許仍舊會選用郭藥師。
因為沒有誰比郭藥師更能勝任這個差事,作為遼人的降將,而且還是蕭乾的降將,郭藥師想要矇混過關,根本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