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是比空降大名府的其他將帥,要更加的合適。
當生俘被驅趕到城根之下後,李綱和蘇瑜便下令城中守軍進行拋射,萬箭齊發,再加上拋石機和床子弩等遠端利器,對叛軍也起到了極其強大的殺傷和震懾作用。
這些叛軍人數雖多,但畢竟只是烏合之眾,整個河北和京東都在鬧災荒,他們即便有人數上的優勢,動輒數萬十數萬,但卻沒有足夠的軍械刀甲來裝備隊伍。
而為了防止叛亂,特別是經歷了方臘起事之後,諸多州府縣鎮都加強了戒備和駐軍,大名府又是帝國的北京,可謂重中之重,前番又經歷了宋江的起義,城中軍資儲備也很是充沛,雖說常平倉等儲糧或許迫不得已要開倉賑災,但拋石機床子弩神臂弓這樣的東西又吃不了,自然還留在武庫之中。
有了這些大殺傷的遠端器械,李綱和蘇瑜也是壓力大減,雖然叛軍已經開始蟻附登城,雖然城頭守軍不能動用滾油金湯,更不能用滾木礌石,但倚仗著大型的器械,對叛軍的軍心打擊也是極其巨大的。
李綱並沒有慌亂,或者他的內心慌亂,總之表面上泰然處之,讓人看不出分毫驚惶。
他已經穿上了沉重的甲衣,在親兵的護衛下,冷冷地站在城頭,蘇瑜只是個文弱書生,鎧甲於他而言很沉重,但相較之下,大名府滿城百姓的生死存亡,更加沉重。
他有些生疏僵硬地握著那柄三四斤重的直刀,就這麼站在寒風之中,緊抿著嘴唇。
李綱朝旁邊掃了一眼,他能夠很明顯地看出蘇瑜在顫抖,這讓他有些意外。
他本以為蘇瑜應該安之若素,視死如歸,沒想到蘇瑜還是跟平常人一樣貪生怕死,忍不住渾身輕顫。
似乎感受到李綱的目光,蘇瑜蒼白著臉,有些尷尬地擠出一個笑容來。
他也是人,他也會怕,他怕自己一上去就死了,無法將自己的作用發揮得更大。
他不是蘇牧,無法在亂軍叢中殺人如麻,更不能在千軍萬馬之中自保性命。
可觀地講,他留在城內,比登上城頭的作用和價值要高太多太多,但城內能做的事情都做完了,連李綱這樣的老人都登上了城頭,為了激勵士氣,領導城內百姓抗爭,他不得不一起登上城頭。
他本以為李綱會看出自己的擔憂,而後朝他說一句,你下去歇著吧,結果李綱確實看出來了,但他卻沒有叫他下去。
當新一波敵人如狼似虎地衝上城頭,瘋狂地如同暴怒的餓狼,蘇瑜甚至沒法挪動腳步!
李綱在親兵團的掩護之下,衝到第一線,手中直刀拼命地揮舞出去,就像在砍伐新竹,沒有任何的美感,也沒有任何的招式可言。
但身邊的親兵和守軍卻大受鼓舞,非但將叛軍擊退,甚至還俘獲了一名渠帥!
李綱將那渠帥拖到蘇瑜的身前,指著那渠帥,朝蘇瑜沉聲道:“殺了他。”
蘇瑜的手顫抖得更厲害,身子都不禁輕顫起來,顫得周遭的守軍都覺著有些可笑,又覺著轉運使大人有些可愛。
畢竟他們早已對蘇瑜瞭解透徹,蘇瑜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文官,手無縛雞之力,登上城頭已經著實不易,讓他動手殺人,簡直是李綱在強人所難了。
雖然明知道李綱是在刺激蘇瑜,想讓他真正進入生死搏鬥的角色和狀態之中,但此刻他們又有些心疼蘇瑜了。
並非每個人都能夠手刃敵人,特別是對那些整日叫著君子遠庖廚的文官們。
但李綱的想法卻不一樣,城內的這些百姓,有一些比蘇瑜還要羸弱,比蘇瑜還要斯文,比蘇瑜還要寬仁,但為了保衛家園,他們還不一樣登上了城頭,拿起大刀來一通亂劈亂砍嗎?
蘇瑜作為一方牧守,憑什麼就能夠潔身自好,遠離血腥?
“此賊將殺我守軍十數人,甚至連婦孺都不放過,罪大惡極,如果你擔憂心生罪惡,那麼還是省一省吧。”
李綱面沉如水,親兵和守軍見得他如此悍勇,皆以為他已經不是第一次上戰場,也不是第一次殺人,但事實卻恰恰如此,今日是他第一次開殺戒,這大半輩子,他連雞鴨都沒殺過一隻。
然而他卻能夠瞬間投入角色,並表現出了超級無畏的鎮定,這不是天賦,而是他這麼多年來積累下來的睿智,事已至此,別無選擇,又何必再畏畏縮縮?
這是他的處世之道,從不畏懼,只要認定了便會義無反顧,沒有捷徑,也沒有回頭路,這才造就了他與範文陽相齊的骨鯁之名。
他想讓蘇瑜繼承他的衣缽,成為朝堂上的一根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