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笑,掙扎著起了身,掏出魚符來,想了想,又從自己的衣物堆裡扯了一條絲絹出來,鋪展來,抹平了,拿筆蘸墨,還未落筆,眼淚卻先出來了,明明一路奔波勞累都沒哭過,這時卻不知為什麼難過的想落淚。
她拿起筆,終是下定了決心,手卻仍是抖的,不過寫了“和離”兩個字,已筆畫亂得看不清楚什麼。
她失神片刻,決定先不寫了,把魚符丟給漣兒,“若主公回來,便把這個還給他吧!告他我對不住他,我不該亂用的他東西的。”
漣兒是個老實的,腦子不若稚櫟靈光,呆呆地問了句,“那小夫人呢?”
“我……我回玉滄去。”
說著披了披風便出了帳子,今日還下著雨,並不很大,地皮甚至也未溼多少,只是黏糊糊的,叫人難受。
謹姝去牽馬,營地留守的人很少,為了照看謹姝才留下的,這會兒見小夫人去牽馬,立馬迎了上去,問道:“小夫人去哪裡?”
“我……我回玉滄去。”
其餘人聽聞此言有些猶豫,但亦不敢違逆,忙也放了馬鞍,跟著上了馬。
漣兒反應慢半拍的追出來的時候,小夫人已走了。她張了張嘴,呆呆地說:“藥……藥還沒喝呢!主公好容易闖了雲縣城門從裡頭揪出來的大夫呢……”
謹姝大約是想逃,她不想再面對李偃的怒氣。明明上一輩子都習慣了劉郅的冷言冷語,便是指著她腦袋罵她,她都能低眉順眼地應著是,這會兒卻一點都看不得李偃的怒氣了。
她一路上將馬鞭得飛快,那匹馬還是李偃養在繁陽的寶馬,平日裡好幾個人仔細侍候的馬,聽說是從大宛運來的馬,可日行千里,她出門的時候也給牽了,不知道他知道了,會不會更生氣。
謹姝一面自憐自艾,一面又胡思亂想些什麼自己也不知道,看見玉滄的城門的時候,她忽然恨恨地想:“我若不是為了你,我何故來受這罪,你不領情便罷了,還說要捆我。你若氣不過,大可休了我。往後你就是死了殘了,也同我沒關係了。我再也不需操那閒心了。”
她頭又開始疼了。
待她被迎入府邸的時候,方一下馬,眼睛一黑就直直倒了下去,口中甚至吐了一口腥甜的血出來,把她母親都嚇壞了。
府裡一通忙活,一府里人都眼見著李偃那幾日是如何憂心如焚的,那副暴虐的樣子,與傳言真真是分毫不差,若不是他需坐鎮這裡走不開,他大約要親自去尋謹姝了。朱嬰那樣得倚重的大將軍,還捱了好一頓罵。
想來,那江東王對咱們四小娘子,是真真的在意。
如果小娘子在府上出了事,怕是闔府都要遭殃了。
是以下人們也顯得格外殷勤,一個個細心地照料著。
李偃想得比謹姝要仔細許多,也要更深入,劉郅是個野心勃勃的人,他不僅想做那在後的黃雀,既然做了,定然是要一石三鳥,不僅要收了玉滄和山南,林州定然也是納入手的。劉郅還未與漢中徹底決裂,前次攻打山南不攻玉滄,除了怕玉滄易攻不易守之外,恐怕也有一絲覺得,還不是和漢中徹底撕破臉的時候,如果攻打玉滄,林州大機率會出兵,他若打,便是公然和漢中做對。
這樣對他往後的計劃不利。
但現下李偃先動手,那就不一樣了,他在其後,還可以冠冕堂皇地說是為了清剿亂伲�緩籩乇�構�ィ�褐屑傻��嚼叢角看蟮氖屏Γ�駁門闥��獬魷罰�俺鼉�家恍牡難�永礎�
而南面的楊通楊選兩兄弟勢必無法坐視不理,如果他是劉郅,不若主動出擊,仗著玉滄的糧草,他可以直接南下將楊氏的地盤清洗一遍。
如果是這樣,他就不僅要窩在雲縣這裡躲著,櫟陽此時勢必已經整軍以待了。
如果雲縣這裡出事,劉郅冒進的話會和他硬碰硬,如果保守的話,定會邊打邊退,櫟陽有他的大軍,他只要回到櫟陽就可以反攻李偃了。
所以李偃叫見空去櫟陽城外守著。
見空是個聰明人,所有來往信件全截了下來,信使亦扣了。
辰上李偃去騷擾了一番,劉郅果然在裡頭,先前還不願暴露,派了人出來震懾,李偃並不和他周旋,直接扛著大旗聲稱要收了雲縣,要民眾不必抵抗,否則殺無赦。
劉郅終於憋不住了,先派了一小股兵出來交手,李偃亦陪他們玩了一玩,箇中謀略往來不提,劉郅最終摸不清李偃這次兵力的底細,不敢貿然動手,撤兵往櫟陽走,亦去信給櫟陽,叫整兵以待,並隨時打探李偃方面的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