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無道的霸王,年少時即有遊方術士下過讖語,說他一生榮貴,卻生性暴虐,於子嗣有虧。他到了近三十歲仍未娶妻,旁人編排他絕子絕孫之輩,怕是不敢娶妻,恐一語成讖。
後娶了嫂夫人的半女,據說,就是因為有了身孕。
另有一樁事,也叫謹姝警醒,昨日隨鄭鳴凰在側的婢女,她認得,便是前世裡,那個伴隨她人生最末年歲的那個名喚抱月的侍女,她原以為是李偃的人,如今看來,應當是鄭鳴凰的人?
只是她不太清楚,抱月究竟後來是為何入了宮中的。
謹姝的馬車後頭,隨著輛雙駕馬車,乃鄭鳴凰所乘,她亦聽到了馬車外的話,雖則面色如常,但侍候的婢女,清晰地看見她的嫣紅的唇,剎那失了顏色。
婢女跪伏在她腳邊,執壺倒了一杯茶水,呈過去,小心翼翼地叫了聲,“小娘子……”
鳴凰微微轉動了眼珠,那張美麗多情的臉上,多了幾分叫人琢磨不透的意調,婢女手已有些抖了,但仍鼓起勇氣說,“小娘子莫氣餒,那葉家女兒雖則貌美,因著家裡的,終究難成氣候,主公新娶,怕是正新鮮著,過不了幾日,估摸也就膩了。”
鳴凰眯了眯眼,側躺在榻上,轉了個身,出神著。“我有何氣餒的?汝莫自作聰慧猜我心事。”
婢女忙道:“婢該死。”
“罷了,莫再多話,吵的我耳朵疼。”
“喏。”
半個月前,母親等來了李麟的家書。
這位她幾歲的兄長,一貫的言簡意賅,只說諸事順利,讓母親莫掛懷,另外稱叔父意欲求娶玉滄葉家四小娘子,故而會耽擱些許日子,在山南停留些時候,歸期未定。
彼時她剛行了及笈之禮,媒人多次上門,因著鄭夫人養女的身份,提親者不乏顯貴之人,可亂世中,福禍顛倒,不過轉瞬,她不看重那些虛有其表的東西。
她其實心心念念,不過一人,那位她年少慕艾的男人,有著這世上男兒少有的沉穩、堅定、一往無前。以此胸襟和氣魄,來日問鼎中原,亦必有一爭的資格。
她一直綢繆,奈何他常年征戰,不常在家。
但她始終認為,這世上除了她,已無人再可做他妻了。他非貪色之人,心思亦不在那上面,假以時日,她必可稱心如意。
是以無論是江北葉家的鳳命之女,抑或是其他任何的女子,她都不會讓她們有機會出現在他面前。
她向母親請命,領了一隊輕騎,顧不得身份,一路快馬趕過來的。
未曾想,竟是遲了一步。
可恨。
她曾奉母親的命去李偃房中送過些許吃的,有時藉故留在他書房,其實從未近前,只是在外間候著,卻叫人故意曲解,不過是為了讓自己在府上好過一些,在下人面前掙些臉面。
李偃從不會去過問這等小事,沒成想卻在葉女這裡險些摔了跟頭。
待回了繁陽,所有人都會知道,主公娶了妻,而她鄭鳴凰,從未近前侍奉過半分,今後也不會有成為他妻的可能。
她的眼神逐漸帶了幾分冰冷,問自己近旁的侍女,“我貌如何?”
“小娘子似天妃仙子。”
“比之葉女呢?”
婢女猶疑了片刻,忙又說:“她自然比不過小娘子婀娜多姿。”
鄭鳴凰卻蹙了蹙眉,側轉身子,面朝裡閉目不語了。
不知在想些什麼。
謹姝累了,有些犯困,靠在漣兒身上打盹,漣兒生的圓潤,故而靠著甚為舒服。
稚櫟把針線都收了,摸著小夫人手冰涼,去生炭盆。
沒找到火摺子,掀簾去問馬伕,李偃側頭問她怎麼了,她仍怵著,忙仔細解釋給他聽,“小夫人自小怕冷,雖則天漸暖了,可仍是手腳發涼,這會兒困了又想睡,故婢怕小夫人著涼,想生了炭盆給小夫人暖暖身子,只是沒找到火摺子。”
李偃微微挑了眉毛,過了會兒,吩咐道:“汝等下車去,到末尾那輛車待著,孤和你們小夫人待一會兒。”
稚櫟忙應了聲是,拉著漣兒和嬤嬤去了後頭那輛下人乘坐的普通馬車裡。
謹姝混混沌沌的,方要睡著,漣兒便匆匆忙忙下車了,她不由心裡微微帶著些許埋怨,好端端的,怎麼他突然又要上馬車。
待侍女們都下去了,李偃便翻上了馬車,解了披風扔在一側,側身進去,在謹姝旁邊坐了下來,握她手,果然冰涼,不由道:“竟嬌氣至此。”
被他說了一句,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