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還清晰的記得她看我的眼神,哀求,痛苦,絕望。
她肯定恨慘了我。
可是無法,我們活該受了折磨,無止盡的痛苦下去。
她死了,就那樣悄聲無息的離去,在那冰冷的牢獄裡,一步一步的走進了事先鋪好的黃泉路,我和她,終究是再不得相見。
之後的很多年,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得,渾渾噩噩恍恍惚惚,卻從來沒有後悔過。
這一生,本以為就這樣過了。
可我看到了殷兒,乖乖小小的,寄養在一個深山的寺廟裡,粗茶淡飯,卻簡單幸福。
“淨心叔叔。”
凌雲峰的山腳下是一片春花爛漫,幾日來一隻住在普通農戶家中的少年不知何時知道了我下了山,拎著一隻熱騰騰的叫花雞等在我回來的路上,津津有味的啃著。
“殷兒。”
我上前拉他,他卻一溜煙兒的跑了,小夥子正直壯年,機靈的很。
“你躲什麼?”我失笑,殷兒生的挺拔俊美,慶幸的是為人正直,就是調皮的很。
男孩子,確實也該調皮。
眼前遞來一碗還有些溫熱的素齋,少年一手啃著雞腿,笑的得意洋洋,“淨心叔叔吃素哦,別來搶。”
“好。”我接過,然後去拎行囊。
回去的路上,殷兒問個不休,提的最多的便是他心心念唸的裘妃姐姐。
雖然已經是陳年舊事,可他也該知曉,以後少走了彎路。
而我總想著,當年的慕千雁,但凡有一點真心的對這個在陰謀中孕育的孩子,也是好的。
我承認我終究是自私了。
“姐姐住在這凌雲峰頂?”
“對。”
“我下次能去看她嗎?”
“不行。”
“為什麼?”
……
花開生兩面,人生佛魔間。
第349章 花開花落幾時重(番外)
他叫柳長亭,用這個名字,他在古代度過了整整三十餘年。
他用兩年的時間站穩腳跟,用五年的時間名揚天下,腰纏萬貫,遊走於各國之間,令人不敢小覷。
柳長亭覺得,穿越這件事對他來說就是個奇怪的笑話,可是他就是活在了這個笑話裡,一生生老病死,佔了三樣。
他倒也沒什麼牽掛,在現代的時候,他由親戚撫養,關係不親,他又是個生性淡薄的人,對他來說哪兒都一樣。
可是在他二十出頭的時候,遇到了與他相伴一生的人,都說姻緣天註定,也許讓他來到這個新的世界就是上天有心的安排,讓他變得有血,有肉,有情。
為她哭,為她笑,為她遮風擋雨。
柳長亭從來沒想到在女尊這樣的國度除了五大三粗的女子外,還會有一個嬌小玲瓏的姑娘,身為皇室中人,如此柔弱俏麗已是難得,可貴是那柔軟善良,讓他不由得多注意了一會兒。
這麼多看的一會兒,卻是一輩子。
與卿初相識,猶如故人歸。
以他的身份權勢,順理成章的成親,順理成章的在一起,順理成章的白頭偕老。
可真的是這樣的嗎?
他的一生經歷了兩次的江山變革,兩次裡,都出現了慕千雁這個名字。不過都與他無關。
第一次,烽火起,江山變,瘟疫橫行,民不聊生。
符兒為救一個與他們毫不相干的人,再也沒有醒來過。
他險些被逼瘋,笑天意弄人,嘲自己擁有一切卻救不了此生摯愛,當真可笑!
苦僧告訴他,他不屬於這個時空,所以將擁有無盡的生命。
難道他就活該孤獨的度過這一生,不老不死不生不滅?憑什麼!
於是他將符兒送進了寒冰棺,保她屍身此生不腐,自己則在苦僧門前跪了整整一個月。
柳長亭知道苦僧是一定有辦法的。他雖然看起來衣衫髒亂,雙目渾濁,可他是這世上看的最通透的人。
苦僧能知道他來自哪裡,那就一定能有辦法救符兒。
最後,柳長亭用無盡的生命為代價,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可是茫茫人海,何處尋覓?
算一次天命,少八年之壽。
墨髮漸白,容顏卻不改,他將一根根白了的發又一點點的染回去,終於等到了符兒醒來的那日。
也許是因果輪迴,始於烽火,終於烽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