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壁帶:壁中露出像帶一樣的橫木。
第34章
以為如何?當然是大大的不妥!
天子的話說得很含蓄,但是人人都知道,加一綬,就意味著進爵。上官照如今的正職是翼衛將軍,翼衛將軍佩銀印青綬,至於侍中那類無秩等的加官,是沒有綬印的,只有他封了侯爵,屆時再加紫綬金印,如此才是真正的佩兩綬。一個國家,爵位又不是金銀,可以隨意賞賜。那種功勳是多少人戎馬一生都掙不來的,一個初出茅廬,毫無寸功的小兒,怎麼配得這樣大的褒獎。
眾臣臉上都顯出不敢苟同的表情來,“不知陛下可還記得,高祖皇帝曾經有詔命,非源氏不得王,非有功不得侯,不如約,天下可共誅之……陛下雖然倚重侍中,但過猶不及的道理,臣想陛下是知道的。”
太尉說得鏗鏘有力:“臣專掌武事,這些年來邊疆時有小國擾攘,屢屢兵戈不斷,平定戰事的有功之臣不在少數。陛下若御駕親臨檢視,兵將們常年浴血奮戰,一身傷痕累累,脫了衣裳連一片好肉都沒有。那些人,尚且只以微薄俸祿餬口,臣實在想不出,上官侍中有何功勳,得蒙陛下如此浩蕩天恩。”
“上愛才之心,臣等亦認同,然封爵一事實非兒戲,還望陛下三思而後行。”
“上乃大殷之主,當以乾坤為重。莫因個人好惡隨意封賞,於侍中,無功受祿日夜有愧,於文武百官,賞罰無度致使人心浮動,這樣的事,我聖主明君豈可為?”
一時間反對之聲疊起,扶微事先也有預料,但沒想到群臣的反應會這麼激烈,致使她預備好的說辭,竟一句也用不上了。
她撫額,長長呃了聲,“諸君是知道的,我朝侯爵有二十等,並非只有侯級爵與卿級爵。外姓王侯和源姓宗室的王侯,待遇也是天差地別。就拿關內侯來說,有其號,無封國,不過是個虛銜罷了,諸君不必如此斤斤計較罷?”
罷字剛出口,御史大夫便高高拱起了雙手,“陛下,古來就有論功行賞之說,既然無功,何來的賞?關內侯雖然是虛封,但享有食邑數戶,徵收租稅之權,並不是口頭上呼一聲君侯便罷的。上官侍中非長子,不可襲平昌侯,陛下便要為他另設一爵,兄弟二人同朝為侯,在我大殷可謂史無前例。請陛下聽臣奏報,文帝至惠帝時期,受封列侯者共計六人,此六人中,一為蓋侯充,二為敬侯安,三為平昌侯明月,餘下三人皆縣侯、鄉侯、亭侯不等。陛下可看出端倪來?此時若再加封侍中,於上官氏實在是偏愛過甚了,父子三人皆為侯,豈不令天下人譁然?”
以往都是以丞相的政見為主,扶微沒有受過朝臣任何駁議。到現在才知道,什麼君臣有別,在這些元老重臣眼裡都是屁話。天子弱勢,只要他們有異議,就可以毫無顧忌力爭到底。她單槍匹馬,怎麼吵得過那些滿口仁義道德的老油條們?
她困頓憋屈,不知如何是好,他們一人一句,她連嘴都插不上。“陛下三思”、“陛下要一碗水端平”、“陛下不可聽信有心之人蠱惑”……彷彿她就是個昏君。她起先還想爭辯,到後來乾脆閉上了嘴,那些大臣彼此印證,遙相呼應,完全已經把她這個皇帝忘了。現在的局勢,彷彿她就是提了個無理要求的孩子,一幫正義的長者們在嚴厲又不乏愛心地勸解著,她冷眼看來,甚為好笑。
丞相呢?她把視線轉向他,他到現在一句話都沒說過,可是她看見他嘴角噙著寒冷的線條,是在諷刺,也是在示威。
她放在案下的手,慢慢緊握成拳,失敗的預感就要將她滅頂,她感覺喘不過氣來。滿朝都是他的口舌,根本用不著他親自上陣。他就是想讓她嚐嚐被圍攻的滋味吧?以前她不知道自己背靠著怎樣一座大山,以為僅憑自己,就能立於朝堂。現在嚐到了苦頭,自然就識相了,懂得收斂才是保命符,從此乖乖甘於受他控制,是這樣嗎?
狼狽感伴著怒意蔓延上來,她努力平復了下,略提高一點嗓門道:“侍中為朕鞍前馬後效力,朕不覺得自己要封賞一位關內侯,還需得諸君的首肯。朕說過,今日不議朝政,只為閒談。朕的決定不過是知會眾卿,絕無商討的意思,眾卿不必再議了。”
公侯們的面色愈發凝重起來,“臣等不敢附議,陛下將私情凌駕於家國之上,實令臣等痛心疾首。”
“陛下對上官氏一族的抬愛,已經到了不問情由的地步了嗎?陛下何以如此維護上官氏?”
“上莫忘了有一詞叫捧殺,令天下諸侯共擊之,難道是陛下願意看到的嗎?”
路寢內亂了,大臣們吵吵鬧鬧,真把這裡當成清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