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之英也。不知主公之英者,無目者也。”
少帝聽完了,似乎有點唾棄,“原話是說公孫閼的吧?讀書就是好啊,要緊時候能救急……你是不是因為怕捱打,才有意撿好聽的說?”
不害把頭搖得像撥浪鼓,料想少帝是準備聘後了,才會這麼在意自己的容貌。盲婚啞嫁嘛,在不瞭解性情的情況下,有張好臉就有好印象,少帝深諳此道。
“臣不敢有半句誑語,主公之英姿,確實非一般人所能比。我曾聽卻非殿上侍奉的小黃門說過,放眼滿堂王侯將相,個個長得半生不熟,唯有我主清淨莊嚴,像壁畫上的菩薩。”他討好地笑了笑,雙手合什,分外虔誠。
扶微略感受用,又提了個更刁鑽的問題:“比之丞相如何?”
不害半張著嘴,仔細斟酌了下才道:“臣不敢妄議,但以臣拙見,主公風華正茂,君侯不可比。”
扶微終於笑起來,這中謁者雖然滿口阿諛,但總算說了句大實話。好得很,半斤對八兩,丞相有什麼道理嫌她醜?她還沒嫌他老呢!
少帝心情大好,揹著手在殿裡踱起了方步,不害暗暗鬆口氣,掖著兩手站在抱柱旁聽令。不一會兒簷下傳來腳步聲,一個黃門垂袖通傳,說太傅與廷尉正求見,少帝忙整了臉色,往樂城殿去了。
君臣相見,太傅攜廷尉正行禮如儀,扶微叫免了,請二位臣僚坐。太傅依然對早上的事憂心忡忡,“臣已經徹查過了,丞相在十餘年前,果真收養過一孤女,就是今日早朝上奏議的那位。不知陛下對此事如何看待?臣以為,若立此女為後,恐對陛下親政大不利。丞相今日所舉,可見是蓄謀已久,天底下哪有那樣巧合的事,陛下欲冊封長秋宮,就冒出這麼個適當的人選來!”
他一通長篇大論,毫不不避忌有外人在場,看來這廷尉正是可以信賴的。
說起養女,她去過一趟丞相府後,才發現丞相當真處處技高一籌。連徹查都沒弄清皇后人選是男是女,太傅手底下那幫混吃混喝的探子是不是應當大整頓了?不過礙於真相和自己有牽扯,她不方便點明,只是嘆息著:“我也覺得很難辦,如果駁了他的奏議,不知這事還能不能成……我反覆思量過,欲奪大權,必先自立。如今京師分南北兩軍,北軍由執金吾掌徼巡,南軍由衛尉掌屯兵。這兩軍俱聽命於京畿大都督,我這個皇帝手上竟無一兵一卒,實在令我不安。我欲重設八校尉,分內史為三輔①,各置長史。這樣一來實權由校尉分割,丞相的兵權削弱了,我就能稍稍喘口氣了。”說完看了太傅一眼,笑道,“老師以為如何?”
太傅被她一席話說得驚愕不已。
少帝開蒙就拜在他門下,師生相處了這麼多年,只知道少帝敏而好學,卻膽識不足。他一度很擔心,怕他將來的帝王之路困頓難行,但前兩天他說起和丞相提議立後,又欽點了黃鉞之女,就發覺他和從前大不一樣了。譬如一柄初開鋒的利劍,積蓄著力量,有橫掃千軍的氣勢。少帝的迅速成長,實在快得令人心驚。
太傅沉默了下,神情難辨地望向少帝,“陛下有雄心壯志,是大殷萬民之福。但不知陛下還記不記得臣說過的那句話,愈是鋒利的兵刃,愈是容易折斷。當政也一樣,力不可使盡,徐徐圖之方為上策。”
扶微知道他的意思,他擔心她根基淺薄,稍有造次,會落個屍骨無存的下場。權力變更本就是一場殘酷的戰爭,戰敗者就算苟且,也不一定能活命,所以輸不起。她拱起雙手,向他長揖下去,“我太急進了,多謝老師教誨。”
太傅頷首,“陛下的宏圖,臣都知道。臣以為,削減京畿大都督的兵權尚在其次,當務之急是組建智囊。光祿寺歷來為朝廷提供候補官員,此一處由帝王親自管轄,連丞相都不能插手。朝中文武大臣新舊更替在所難免,只要陛下有足夠的耐心,假以時日朝堂之上必然皆為陛下親信。那時區區一個燕相如,何足為懼?”
是啊,一個人再聰明,腦力也有限,丞相門客三千,她怎麼能甘於落他人之後!先前是太過浮躁了,經太傅點撥後沉澱下來,心便靜成了一泓水。
“老師說得很是,我也正有此意,只是礙於眼下處境,不敢莽撞。待立後之事辦妥了,這些荒廢了十餘年的舊例,我都會逐樣撿拾起來的。”她緩緩吸了口氣,視線調向太傅身側的廷尉正。那是個年輕的官員,天生一雙鷹眼,即便不說話,也凌厲逼人。
廷尉正是廷尉屬官,掌議獄,正科條。扶微以前就曾留意過他,雖然秩從五品下,但光芒並未被廷尉掩蓋。靜水深流的人,辦起案件來雷厲風行,手段甚為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