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帶著孩子,回金陵吧。”
謝韞微微一怔:“郎主這是何意?”
王凝之手中似乎更忙了,他拾起毛筆,在筆洗中清潔,始終垂著頭:“阿韞,自知曉了長平教起義,我便明白,陛下,從未想讓我回去。”
他緩緩抬起眸,眸中含著柔情,深深的看著謝韞,左手在衣袖中捻著袖口,笑著道:“王謝日漸勢大,陛下想讓我死,我就必須要死,否則,事情更加一發不可收拾。”
謝韞的眼淚,條然流下:“四年前你就這麼甘願為了王家擔負責任,時至今日,你又為了謝家如此,你叫我,如何面對你!”
謝韞轉眸看向王凝之書案,緩緩的走了過去。
她伸出纖纖玉手,拿起那方三足橢圓形,打磨的圓滑的洮河硯道:“這是阿公的硯臺。”
:“是。”王凝之走到謝韞身邊,小心的接過了硯臺放到書案上,雙臂展開,笑著道:“讓我抱抱你。”
謝韞從無一刻這般動心,她窩在他懷裡,閉目一瞬道:“我不走就陪著你寫字,直到最後一刻。”
王凝之輕嘆一口氣:“阿韞,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你這又是何苦。”
:“無論外人如何道之,我都心悅我的王郎,無論生死。”
:“夫主!夫主!”梁纖雲自外面一邊跑,一邊進了門。
:“你哪裡學的規矩!”王凝之不悅道。
梁纖雲雙目含著淚,看著謝韞氣度翩翩的站在王凝之身側,與他就如天生的璧人,自覺自慚形穢,不由得低下頭:“夫主!長平教已然攻上門來,妾請夫主迎戰!”
王凝之抿唇而笑道:“好啊,我這就拜神起乩,請鬼兵來助我!”
梁纖雲愣住了,她一雙水眸看著王凝之不可置通道:“夫主,你說的是真的?”
王凝之笑著道:“纖雲回房安歇,我這便請鬼兵鎮守各路津要,令賊兵不得進犯。”他張口喊道:“扶梁夫人回房。”
:“是。”一下僕上前拉扯著訥訥的梁纖雲。
看著梁纖雲遠去,謝韞轉眸看向王凝之:“夫主,方才這副位元組奏變化,行韻優美,再讓妻賞一賞?”
:“好。”
夫妻二人來到書案前,謝韞抿著唇笑:“夫主這帖寫得的確妙,一如人生百態。”
王凝之不由得伸手捋捋愛妻的髮絲:“願聞其詳。”
:“瞧這第一行,有端正之態,徐徐而行。第二三兩行書意漸濃,第四行草書瀟灑通脫,文至第六行,已然不似作書,而是行雲流水,如有神助。末行迴歸第四行的神韻氣度。一如人生自初出茅廬到立家立本,到看破世事,最終迴歸本心,塵埃落定。夫主原本書寫便是長項,很得家公之韻,此番,卻有了獨樹一幟的樣子。”
其實也不難理解,從前,他身上總是揹負了太多的算計,時至今日,卻是一身輕鬆,直面生死的心境自然與從前不同,下筆也愈發自信了。
:“郡守,孫桂已經攻破城門!”
門外的下僕喊道。
王凝之笑著道:“天師已然同意降下鬼兵助我,莫急,莫急!”
謝韞低低的笑了笑:“夫主如此言說,難免世人又說些渾話。”
:“我已管不了那些,他們自去評說,我還能再死一次不成?”
:“我許久未為你畫眉,讓我再為你畫一次。”
謝韞微微嘟起唇道:“只忙著為美妾美妓畫眉,哪裡想得起我?”
:“除了你,我又哪敢為其他女子畫眉呢?”說著話,謝韞已經坐在了榻上,遞上一截石黛。
王凝之細細的勾描著這含情之眉,笑著道:“阿韞面容姣好,眉色如望遠山。”
謝韞道:“凝之,我。”她微微頓了頓,已然羞紅了臉。
王凝之停下手中,凝視著她:“甚?”
:“我,我心悅於你。”
:“我也是。”王凝之繼續勾畫著。
謝韞滿臉通紅,用極細極低的聲音道:“我愛你。”
王凝之的手頓了頓,心中一痛道:“莫要蹙眉,我的阿韞,不要眉帶愁緒,就這樣清淡的笑著,恰如淮水微波,撩人心緒。”
:“是。”
:“郡守,孫桂已經帶人闖到府門外了!”
王凝之眯著眼,笑著看著她:“夫人,帶孩子們從後門走,不要回頭。”
謝韞抿著唇,含著笑,眸中淚痕點點:“是。”
王凝之抖抖衣袖,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