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桐沉吟了片刻,蹙著眉道:“阿秀,你我師兄弟,關係匪淺,又有阿毓這一層關係。在此事上,關係太複雜,我對你的信任比王靖之更多幾分,這事,你幫我想想。”
他自稱我,而非“朕”。
楊秀又笑了:“陛下信我更甚,恐怕最大的原因並非方才所言,而是王司空身後有個盤根錯節的琅琊王氏,而我,只有凋落的家族。”他微微搖搖頭道:“臣下為君解憂是分內,臣也只是想將話說清楚,表明我雖明白,卻願意無條件支援陛下,永遠。”
:“原先,在阿毓還不知我身份之時,她常喚我狡童。只是身份變化了,她變了,我也變了,算計多了,人心也習慣了這般了。”他的話說的坦誠極了,雙目炯炯的看著楊秀道:“若是你身份再高貴些,我情願你來做這大司馬,替我掌管兩府軍馬。”
楊秀笑道:“陛下,人生若是能靠一己之力,博得重彩,那才是精彩,不枉來人世走一遭。何況,我今時今日,也是借了阿姐的光彩了。”
:“我不會讓你永遠待在這區區之位。”
:“依臣下之意,不妨應了。”
這一次,阿桐沒有發怒,低低的嘆道:“是啊,除了應下,我哪裡有可用之人,大司馬之位,的確不應空置,有王謝兩家支援著謝度,他確實能坐穩這位置。只是,我這口氣,就白白嚥下了嗎?”
楊秀道:“若是白白應,往後這種事不會少,只會更多。他謝家妄想太多,總要吐出一些來。”
二人不謀而合。
至於這個人選是誰,楊秀說:王凝之。
要除掉一個謝度,會引來謝家的極大不滿,一個尺度把握不好,會掀起軒然大波。
王凝之的會稽郡守,是謝元朗推舉的,謝元朗的意思,自然來自於謝安。
一個王凝之,可以同時給王謝兩家敲響鐘聲。
多麼合情合理的人選。
次日一早,司馬桐下聖諭。
謝度任大晉大司馬之職,重整兩府軍馬。
王凝之火速剿滅“長平教”。
王謝兩家瞠目結舌的是,司馬桐沒有給一兵一卒,會稽一郡,可調取的兵馬不過兩萬,且分散在各個城中,休要說剿滅,就是打壓氣勢囂張的長平教也是不可能的。
王靖之深深的看了一眼司馬桐,輕嘆一口氣。
聖心難測,無論他從前如何,今日已經是個帝王,而非南遷路上的小小狡童了。
散朝,謝安車馬不停的趕到王府。
王晞之老淚縱橫道:“他雖不成器,卻是我的幼子啊,當初不該讓他入仕,不該。”
謝安本想為王凝之謀個好前途,卻連累他至此。他本是為謝韞感到傷神,如今見了王晞之痛哭的模樣,心中更是愧疚,他習慣性的擤了擤鼻子,用端麗卻有些顫抖的洛陽腔道:“我太心急了,這一次,著實是我失策。”
☆、第三百二十三章 拜神起乩
王靖之垂眸一瞬道:“祖父,我去會稽一趟吧。”
:“不行!”他拉住王靖之道:“你萬萬不能有失!”說著他指指書案上的硯臺道:“這方硯跟了我數十年,讓人送去會稽,凝之看見,自然都懂了。他,這孩子,若是恨我一恨,也是好的。”
王靖之沉了一口氣道:“今上變了,以後,謝公小心行事吧,陛下要叔父的命平息怒氣,卻與叔母無關,謝公請傳書讓叔母攜悌侄們回金陵來,免得亂箭殃及他們。”
謝安哪還有臉這樣做,緩緩搖搖頭道:“阿韞已經是王家人,她該陪在夫主身側。”說完,他低低的嘆了一口氣,告辭。
當週圍郡縣紛紛慌忙佈防抵禦“長平教”之時,王凝之做出了讓人瞠目結舌的決定。
無動於衷。
謝韞怒氣衝衝,步履卻不亂分毫,她踏著優雅的步履,來到王凝之書房外:“郎主。”
王凝之起身迎接,扶著謝韞的手臂,笑著道:“阿韞,快坐下,看看我今日之書如何。”
謝韞抿著唇:“郎主擋了我兩日,兵臨城下,終於肯見我一見?”口中埋怨,手卻接過了王凝之的筆墨,眸光微微亮了亮:“是副難得的好帖。”
王凝之燦然而笑,捻了捻袖口,笑容雍容閒雅,緩緩的道:“今日不知怎麼了,下筆更有氣勢一些,也稱得上是一副好字了。”
:“為何?”
謝韞突然的問話,王凝之整理書墨的手卻沒有停頓,臉上散發著較之往常那雍容閒雅完全不同的溫柔:“阿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