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浮現出一個,兩個,三個。。。黑影中一人舉起乩旗,輕輕揮動兩下。
霎時間,對岸的晉人船上亮起無數火把。
突然亮起的火把,讓普六茹揜看不清前方,只覺得腳下的船隻劇烈的搖晃著,身子一個不穩,跌坐在船板上。
隨著他倒在地上,耳邊響起無數胡人吃痛的哀叫,再睜眼看去,己方的船不知何時被連線在一起,晉人船隻上架著數臺巨大的床弩,剎那間,帶火的箭矢如同下雨一般落在船上。
由於船隻連成一片,想要調轉船頭也是不可能的,普六茹揜驚詫的看著眼前的景象。
只見一個褒衣博帶的中年士人,搖著羽扇站在床弩之後,一個青年將領笑著道:“柱國將軍,如此反間計,可還能消受?”
樊明揚聲笑道:“謝將軍,莫要驕傲張揚。”
:“是。”謝元清長施一禮。
慕容靳大喝著:“兩腳羊!看我不殺光你們!”
普六茹揜雙目一閉,道:“出此策者究竟是誰,至少讓我敗個明白。”
樊明微笑著負手而立,月輝鋪灑在他身上,清風徐來,將他的氣度託的更加清華,他朗聲道:“陳郡謝安,弘農楊毓。”
☆、第四百零二章 楊堅逃生
謝安大名名揚天下,卻不想竟有另一個,聽起來是個漢人小姑的名諱。見他疑惑,樊明笑道:“你那兒郎一露頭,就被樂宣君盯上了,樂宣君臨離軍中留下一策,順勢揪出了朱盛這叛賊,你還有何話說?”
普六茹揜微微搖搖頭道:“我設計如此,未想到竟從一開始就敗了,罷罷罷,天地輪迴,皆是定數。”他抬眸看著樊明道:“敗軍之將,無顏面對漢人祖宗,亦無顏回鮮卑。”他抽出未出鞘的長劍,抹在脖子上,鮮血霎時噴濺一地。
樊明和謝元清看著普六茹揜自刎江上,無聲默默。
普六茹揜原名楊揜,出身弘農楊氏,楊氏家族凋敗,生計無門,他攜著妻兒投靠鮮卑,饒是被封柱國將軍,卻未真的攻打過晉人一片土地。
今日身死此處,其中是苦是樂,唯有他自己知曉了。
:“將軍!樊長史!楊堅逃了!”袁毅神色有些慌張的跑來。
二人對視一眼,不禁蹙眉,怎麼能讓他逃脫呢!
楊堅划著一艘小舟,側目看著遠處火光連成片的船隻,耳邊聽著胡人哀嚎著,心知父親恐怕難以成活,心中悲憾,更加不願意迴歸漢人。他到現在也不明白,他們究竟是如何發現自己的。
天邊燃燒的戰舟逐漸看不見了,到最後耳邊只剩下水流和風聲。
:“來者何人!”
他抬眸看去,竟然回到了鄴城。
他沉著氣,強忍著想要痛哭的衝動,聲音卻還是有些顫抖:“普六茹·羅延!”他喊出了自己的鮮卑名字。
:“原來是柱國將軍的大郎君,快進城!”
下方開啟城門處的水閘門,他撐著舟,進了城,棄舟上岸。
路上偶有漢人見他,皆是敢怒而不敢言,明知他是漢人卻改了胡人姓,可這亂世,為了活命,為了富貴,誰又能說誰的不是呢?
:“軍報!”
:“軍報!”
:“閒人讓行!”
一騎胡人策馬賓士過鬧市,楊堅閃開身子。
壞了,昨夜的戰報傳回都城了。
慕容嚳知曉父親出師不利,會否遷怒自己呢?他眸光一定,邁步往王庭走去。
沒有受到什麼阻礙,他順利的進入了內廷。
心中害怕,卻又忍不住抬眼看去,只見慕容嚳換上一身青衫,正端正的坐在榻幾邊,面含著溫柔和善的笑容,見到楊堅,他舒展手臂:“羅延,你回來了。”
楊堅臉上緊張的神情漸漸消散,走上前幾步,“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一頭觸地:“陛下!臣有辱重託,請陛下賜臣死罪。”
頭頂的人似乎笑的更加開壞了,他定定的看了楊堅一會兒,有那麼一瞬間,他真的想要將他拖起來,用這雙手將他每一寸骨頭都捏碎,然而多年修養的城府,讓他鬆開了緊攥著的拳頭,揮揮手道:“羅延是我前燕的棟樑之材,奴奴又剛剛為國而死,朕,怎會怪你呢?”
一邊上來兩個美貌的胡人少女,一左一右的將他攙扶起來。
:“羅延,朕有個想法,你還要助朕一臂之力啊。”
楊堅呆立在一邊,看著慕容嚳風清淡雅的品茶,重重的點頭:“能為陛下效命是罪臣大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