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馬和些許乾糧,朝著血衣樓的方向狂奔而去。
通往血衣樓的路,荀久並不陌生,但她在一天之內竟然從春季走到了秋季,這就值得讓人細細尋味了。
行至一條小溪前,荀久下了馬蹲在溪邊掬水洗了把臉,用絲帕擦乾面部的時候,她透過指縫,見到了水裡的一個倒影。
掩飾住心中的驚駭,荀久迅速帶上面紗轉過頭來,見到身後站著一抹白影。
他長身玉立,清冷的眉宇間,淺紫色菩提額飾襯了一雙明淨的眸,清美的面容上,不帶一絲表情。
他手中握著一柄劍,劍尖上還滴著血,一滴一滴,仿若血色之花落在碎石上,觀者驚心。
荀久看著對方,對方也在看她,眼神卻充滿了強烈的殺意。
眼前這個人是扶言之。
荀久很確定。
只不過他已經長大了,看起來有十五六歲的樣子。
荀久被這個認知嚇了一跳。
這麼說來,她非但沒有趕到血衣樓把自己的那些話告訴元休,反而直接到了八年後?
八年了,扶言之這小子還會記得她麼?
“扶言之,你怎麼會在這裡?”荀久開口,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扶言之聞言,清秀的眉狠狠皺了一下,看向她的眸光裡添了幾分探究。
“你是誰?”他的聲音好像霜雪一般。
他不過是殺了人,仍舊覺得心中怒火難消,想過來透透氣而已,卻沒想到竟然遇到認識他的人?
但凡見到他殺了人的目擊者,都該死!
荀久抿了抿唇,這個人,果然是不記得她了。
他眼中的殺意,讓荀久心中警鈴大作。
記憶中,這一年,扶言之在執行《金名冊》,名單上的人,被他用絕對隱秘的手法一個一個全殺了。
那些都是當初間接造成他被驅逐出皇室並下了血咒的參與者。
他一直用著“扶言之”這個名字,一直戴著紫色菩提額飾,可為什麼,獨獨忘記了當年答應過她的事呢?
不是說好了不要仇恨的嗎?
荀久皺眉,平靜而肯定的語氣,“你殺人了。”
涼薄的嘴角勾起一抹譏諷,扶言之看著她,“你沒猜錯,因為下一個,就是你。”
他話音才落下,帶血的劍尖便閃著寒光直直朝她刺來。
荀久瞳眸緊縮,她連連後退,卻不料腳踩到一個石子,沒站穩,整個人一下子往後面的小溪方向倒。
身子後傾的那一刻,荀久在想,溪中有堅硬的石塊,這麼倒下去,她肯定活不了,那麼,再醒來是不是就可以出幻境了?
她甚至還想過,扶言之會在千鈞一剎的時候突然想起來曾經認識她,然後刺殺變成搭救,一個瞬移過來將她從小溪中撈起來。
可現實出乎了荀久所有的意料。
“哧——”
陡然之間,幾乎是不受控制地,荀久寬大的袖子裡突然飛出兩條銀絲,緊緊纏住扶言之的雙腳,用力狠狠一拽。
扶言之不妨,只覺得腳踝處的銀絲就好像鋒利的刀刃,慢慢嵌入他的肌膚,那力道,足以將他雙腳給絞斷,他痛得掙扎了一下,面色猙獰。
扶言之的不敢置信寫在臉上。
荀久的不敢置信寫在心裡。
出手的那一刻,她才突然發覺自己體內有一股非常強大的真氣環繞。
她是什麼時候開始有武功的?
莫非是鳳息回來了,鑽進她的身體幫助她?
荀久看著方才使用銀絲的那雙手,忽又覺得不對勁。
鳳息擅長用劍,她不會用銀絲。
這個技能,隱隱有些熟悉,可荀久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究竟在哪兒見過。
天邊殘陽血一般悽豔,照在荀久覆了面紗的容顏上。
她收回銀絲,眸光已然恢復平靜,看著躺在地上的扶言之。
扶言之腳踝處血跡滲透出來,他掙扎了好久才用劍尖撐地勉強站起來,眯著眼看著荀久,“前輩究竟是何方高人?”
荀久細細回想了一下,方才她在洗臉的時候,自己的容顏依舊是那個模樣,分毫未變,可是這些人為什麼每次見到她都喊“前輩”呢?
當年的小鳳息說,她身無武功,卻能帶著一個內功高絕的孩子,定是位了不得的大人物。
眼下扶言之的眼神,很明顯是再也想不起她來了,他的稱呼已經從“怪人”變成了“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