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白紋曇花雨絲曳地長裙,髮髻極其簡單,以一支雕工精細的海水紋白玉簪鬆鬆綰起,面似新月生暈,環姿豔逸,恍然間似洛神降臨,黯了一室的珠玉光輝,羞了門外開得正豔的兩株玉蘭。
本朝女帝統位,對於女子沒有以往那種“出門帶面紗”的束縛。
是以,只要來過藏寶軒購買胭脂水粉珠寶首飾以及綾羅綢緞的世家夫人和千金小姐,掌櫃大多有印象。
但眼前這一位容色傾城的姑娘,他卻從未見過,也未聽說過燕京何時來了這麼一位絕色麗人。
“姑娘想買點兒什麼?”掌櫃很會看風頭,立即親自迎上去,滿臉堆笑。
商義商義正想開口,卻被荀久抬手攔住,她朝掌櫃微微一笑,指了指櫃檯前挑首飾的招桐,慢聲道:“是我的婢女在挑。”
掌櫃偏頭一看,果然見到招桐正在最貴的那一排櫃檯前晃悠。
能給婢女挑選這麼貴的首飾,想必客人非富即貴。
再度微笑,掌櫃身子又彎下去幾分,對著荀久做了個“請”的姿勢,“姑娘,樓上有專門接待貴客的包廂,您二位樓上請。”
“好說。”荀久笑吟吟,抬步便跟上掌櫃前往二樓。
樓道出口分兩側,左側為胭脂水粉展示廳,右側為專門接待貴賓的包廂。
荀久只粗粗往左側瞟了一眼便進了包廂。
立即有長相端秀的婢女前來奉茶和瓜果。
掌櫃躬身立在一旁,面上笑意不減,“姑娘可有什麼想買的珠寶首飾,本店幾乎包羅了整個燕京最貴、款式最多、質量最上乘的珠寶,這是珠寶名單,您看看,若是有特別喜歡的,我待會兒便遣人將樣品送上來供您挑選。”
荀久點點頭,接過掌櫃遞來的冊子。
冊子分為三部分,最前面的是珠寶首飾名稱,中間部分是胭脂水粉,最後才是綾羅綢緞。
每個名稱旁邊都標了價格。
荀久一頁頁掃過去,面上始終保持著微笑,這裡面的東西,果然如掌櫃所說,應有盡有,基本都是高階大氣上檔次的,價格不菲。
商義見荀久無所動作,安靜地坐在軟椅上翻著冊子,他索性也不急了,挨著荀久坐下來。
掌櫃早就退了下去,包廂裡只留兩個婢女伺候著。
荀久瞧見一款名為“日永琴書簪”的簪子,正準備讓包廂裡的婢女去取樣品來一看,就聽到樓下隱約傳來吵鬧聲。
商義微微皺眉,起身就往樓下去。
片刻後,他再度回來,面色不大好,抿唇道:“久姑娘,那個小丫頭和季府的四姑娘因為爭搶一支青玉簪吵起來了。”
荀久聞言面色微變。
招桐本就是季府出來的人,雖然從前跟在季黎明身邊,但季芷兒不可能認不得她,既然認得還能吵起來,那就說明,季芷兒是衝著她這個主人來的。
放下冊子,荀久站起身,“走,我們去看看。”
商義沒說話,默默跟上荀久。
下了樓,果然見到季芷兒面色漲紅,與招桐一人揪住簪子一半,誰也不讓誰。
眼風掃見荀久下來,季芷兒氣焰更囂張,怒瞪著招桐,言語間盡是嘲諷,“這是本姑娘先看中的東西,你一個小小的賤婢搶什麼?”
招桐從前在季府就有些懼怕季芷兒,如今跟了荀久便學了幾分膽大,再一想到這是自己為姑娘挑選的青玉簪,她更覺得理直氣壯,抬眼瞪回去,“明明是我先拿到的,四姑娘何以說這簪子是你的?”
季芷兒一聽招桐在她面前自稱“我”,頓時冷笑一聲,眼尾不著痕跡地往荀久身上瞟了瞟,片刻後收回視線,突然鬆開那支青玉簪,看向掌櫃,“這支玉簪多少錢,你說個價,本姑娘願以二十倍價格買下來。”
“這……”掌櫃面露猶豫,這支青玉簪的確是貴客的婢女先拿到的,如今半路殺出個季府四姑娘來。
原本聽到季芷兒的話,掌櫃心中是竊喜的,二十倍的銀子啊,算下來也好幾千兩,那可等同於他半個月的銷量了。
可若是真按照二十倍的價賣給四姑娘,那麼勢必會得罪樓上的貴客。
雖然不曉得貴客是哪家府上的,但一看那氣派,想必不會太差。
季府四姑娘是個不能得罪的姑奶奶,不賣給她的話,她今日必定會在這地方大鬧一場。
想到這裡,掌櫃再度露出為難之色。
荀久心中冷笑,季芷兒這是借上次她去季府忘了帶錢那件事暗諷她窮得買不起這支玉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