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的瞳眸中閃過一絲驚色,多餘的,便再沒有什麼反應了,與平素無異。
荀久心中佩服,不愧是魏國最年輕的丞相兼上柱國大將軍啊,這等處變不驚的氣度,與扶笙有得一拼!
不過細細想來,也只有這樣反應的才是姜易初,倘若他驚訝得做出各種不敢置信的表情,荀久才會懷疑是不是換靈魂了。
嘴角勾笑,意淡如無,姜易初聲音亦清淺,“多謝久姑娘傳話。”
“去吧!”荀久道:“好好把握。”
姜易初又是淡淡一笑,面上並無過多情緒。
有了這一茬,幾人也不打算就走,又在暖閣了續了幾杯茶閒聊了一會兒,待姜易初去往擁雪亭後,荀久才跟著扶笙出了宮。
初冬將至,御花園內早已沒有了夏日裡的佳木蔥蘢,此刻看去,反倒添了蕭瑟之意。
姜易初在宮人的引領下緩步去往擁雪亭,隔著很遠的距離便聽見亭中傳來幽幽琴聲,那是一曲韻味悠長的古調,想來彈奏的人在這方面很有造詣,將其中的古色古香發揮得淋漓盡致,讓人一聽便想到水墨般的江南小鎮,青灰色的石板橋,橋下流水淙淙,岸邊楊柳依依。
姜易初在亭外頓了腳步,抬眸望去,亭中的人一襲深紅色描金海棠錦裙,外罩白狐軟毛斗篷,兩種極致的顏色搭配,襯得她眉心火紅的三瓣梅花鈿更加妖嬈,膚光勝雪。
烏漆桐木五絃琴上,她十指纖纖,翻飛若舞,帶動錦袖翩然滌盪,起伏如紅浪。
姜易初是頭一次聽到女帝彈琴,但想來這世上聽她彈過琴的人寥寥無幾。
在他的印象中,她在魏國的那些日子每日都活得心驚膽戰,每時每刻都在擔心會不會有人趁機對她下手,像今日這般靜下來享受古調的悠遠時光基本是沒有的。
同時,她還擁有一副天生的傲骨,面對突如其來的幫助首先露出的不是感激,而是警惕,就好像獵鷹嗅到了危險的氣息那樣眯著眼睛,待看清了對方之後立即做出抵禦反應,無論對方是敵是友,她都會拒絕一切靠近。
從遙遠的回憶中拉回思緒,姜易初再看向亭中,女帝已經停了下來,古調餘音嫋嫋,迴旋在被風吹得微起波瀾的鳳臨池上。
“臣參見女皇陛下。”姜易初抬步進了亭子,躬身行禮。
“坐。”女帝沒看他,垂首撥弄著琴絃。
她的旁邊,安設著一隻青銅狻猊香爐,鏤空頂蓋有嫋嫋青煙瀰漫,不多時便被冷風吹散。
亭子正中,擺放著一方案几,案几上吃食精美,酒香四溢,卻只有一套餐具。
姜易初見了,眸光微微閃動幾分,動作輕緩地跪坐在席位上。
女帝輕輕抬眸,紅唇微啟,“朕明天動手術,需禁食禁水,便只讓人準備了一副碗筷,你別見怪。”
“不知陛下傳召臣,有何要事?”姜易初沒看案几上的吃食,只淡淡出聲問。
“今日不論君臣,只聊私事。”女帝“錚”地一聲觸動了琴絃,絃聲空靈,打破了擁雪亭內那片刻的沉寂。
姜易初瞭然,“不知陛下想聊什麼?”
女帝徹底停下手上動作,看他一眼,“你說得對,這深宮中珠玉翡翠太多,終會有眼花繚亂直至厭煩的一天,我如今竟有些懷念當初在魏國,有人為了雕琢一支青玉簪,不惜秉燭夜練,雕碎了無數上好玉石,雕得滿手是水泡,可就是經過那樣一雙手出來的青玉簪,卻是這天底下最獨一無二的,也是最難得的。”
這番話,姜易初盼了很多年,從魏國到燕京,不知聽她在夢裡說了多少次,終於等到親耳聽見的這一天,他卻覺得仿若置身夢境中。
她的一字一句,都像五絃琴上奏出來的最動聽的音符,輕輕拂過他耳畔,帶著最觸動人的語調。
這種時候,無聲勝有聲。
姜易初未答話,慢慢站起身走到她身後,將他一直珍藏在袖袋中的青玉簪取出,緩緩斜插在她的雲髻上。
女帝無聲彎了彎唇,低頭開始撥動琴絃,一曲意境深遠的《雪夜吟》幽幽傳出。
他跪坐在席位上,給自己斟了酒,隔空朝她一敬。
她偶爾抬眼,鳳眸中凜冽消退了許多,換上他從未見過的柔和溫。
清涼酒液入喉,姜易初嘴角微微一扯。也罷,既是夢,那就讓它再長一些。
“陛下可否有興致聽臣彈奏一曲?”一杯飲盡,姜易初站起身,玉質般的面容上因為微醺而染上些許薄紅,看起來竟分外誘人。
女帝晃了晃眼眸,從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