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泛打了個哈哈:“今天天氣可真好啊,那道水晶餚肉寂寞已久,正等著我們大快朵頤,談錢多俗啊,滿嘴銅臭味!”
阿冬捂著嘴笑:“明明把潤筆費偷偷藏在枕頭下面沒有上交,我還以為你能藏多久呢,結果一轉眼又買了一堆閒書!”
唐泛老臉掛不住:“什麼叫沒用的閒書,那可是《春秋左傳正義》,有錢都買不到的宋版書,我淘了好久才淘來的!”
阿冬眨眼:“明明還有一本《春潮記》。”
隋州皺眉:“怎麼名字聽著有點怪?”
唐泛有點心虛:“那可是正兒八經的妖怪誌異,別往歪處想了!”
他不說還好,越描反倒有點越黑。
隋州:“回頭拿來給我看一下。”
阿冬朝唐泛扮了個鬼臉:“我也要看!”
唐大人痛心疾首:“上回你拿了我那份《戰國志》的稿子還沒還我呢!”
唐大人雖然業餘有點時間也會寫寫閒書以作消遣,也可順便弄點潤筆費,但要說他寫的都是風月話本,確實也冤枉了他,像《戰國志》,便是他以東周戰國時代為背景寫的歷史演義,因為內容龐雜,他又經常沒空,所以寫到現在才完成三分之二。
隋州無辜道:“我還沒看完,等看完就還你。”
唐泛:“你看完是什麼時候啊?”
隋州:“等你保證下次不要偷偷把潤筆費藏起來的時候。”
唐大人惡向膽邊生,對這個不平等的制度表示抗議和不滿:“那你也沒有把錢交給我啊!”
隋州一句話就結束了所有爭議:“但我沒有亂花錢的毛病。”
唐泛:“……”
哐啷一聲,他的自尊心碎了一地。
這年頭官做得越大,在家裡的地位反倒越低,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他要離家出走……
見他耳朵都彷彿耷拉下來的模樣,隋鎮撫使難得慈愛地撫摸著好友的狗頭:“我不貪你的錢,只是幫你保管起來,誰讓你一看到書就見獵心喜,書房都快堆不下了,要剋制。”
唐大人淚流滿面。
話分兩頭,正如隋州所料,這件案子呈到內閣那邊,又被轉到皇帝那裡,果然連不愛管事的成化帝都被驚動了,他不僅對內閣轉達了自己的重視之意,還要求內閣派人聯合錦衣衛一併去調查,務必要將此案查個水落石出,如果確實是有盜墓賊在盜挖帝陵,更要抓起來嚴懲不貸。
難道天子一朝開竅,因為死了十四條人命而痛心疾首嗎?
當然不是,只因大家都是皇帝,北宋皇陵被盜,皇帝兔死狐悲,難免想到自己身後去,要是放任不管,萬一助長盜墓風氣,自己死後也被挖出來那怎麼辦呢,所以當然要重視嚴查。
內閣合計了一下,將此事下發刑部,因為說到底,盜墓案畢竟還是屬於刑部的職責範圍內。
理所當然地,身為河南清吏司的領導,唐泛責無旁貸。
張尚書將唐泛叫過去,讓他帶著人親自去,與錦衣衛的人手一道,負責調查此案。
自從上次唐泛跟梁侍郎對著幹之後,張尚書莫名地看他就順眼起來,不吝於在公共場合表達自己對唐泛的欣賞之意,唐泛儘管知道這是因為張尚書跟梁侍郎過不去,所以將自己拿來當槍使,但唐泛自己也不是沒有得到好處,起碼他就藉此收服了河南清吏司的人心。
所以不管怎麼說,他跟張鎣之間的關係,是合則雙贏,當然,張鎣堂堂一部尚書,想要叫唐泛去做點什麼,唐泛也沒有推脫的餘地。
為此張鎣特地將唐泛叫到自己的值房裡,先是問了幾句最近幹得怎麼樣啊,工作上有沒有遇到什麼困難啊,有困難就儘管說,能幫的本部堂都會盡量幫你一把,唐泛當然也要回說多虧大人照拂,一切都很好云云。
雙方扯淡幾句,張鎣就進入正題:“宋帝陵被盜的案子,你已經知道了罷?”
唐泛點點頭:“公文已經下發到河南清吏司,下官看過卷宗了。”
張鎣問:“那你是怎麼看的?”
唐泛道:“恕下官直言,有些棘手。”
張鎣微微一嘆:“是啊,那些村民與官府捕快,未必真是墜河死的,也未必真有什麼鬼怪作祟,但對方既然能夠連殺十幾條人命,若真是人為,想必也是窮兇極惡之徒,這案子確實不好破。不過,”
他頓了頓:“不管再如何棘手,你都一定要全力以赴,若是此案能夠告破,我會上稟閣老們,為你敘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