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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部分

她看向我時,慈母的溫柔神色漸漸褪去,臉上卻並無一絲哀傷之色。她的女兒原本十分活潑,見了我頓時緘口不言,一雙大眼睛不斷地瞟我。她的眼睛像極了朱雲,也像我的母親。高曈喚乳母將女兒抱走,這才請我同坐在窗下。茶具都是陶器,床帳也是我昔年在壽光時綠萼所縫製的舊物。屋子窄小簡陋,沒有一件花草擺飾。其實高曈並沒有被廢為庶人,根本不必如此簡樸。

我環視一週,問道:“妹妹這些日子可還好麼?”

高曈微笑道:“匆匆出京,又要張羅房舍用度,是累了些。今日才歇過來。”說罷望著我腮下的傷痕道,“二姐怎麼受傷了?”

我笑道:“無妨,一點皮外傷,已經開始癒合了。”我和玉樞都不在母親身邊,一切全賴高曈照料。短短數日,便起了木屋與佛堂,家中一切都料理得井井有條,確是辛苦勞累:“倒是妹妹,實在費心了。”

高曈微微一笑:“不過是些居家瑣事,倒也不算什麼。真正讓瞳兒費神勞累的,是心裡那些捉摸不透的事。不知二姐肯為妹妹解惑麼?”

高曈一向溫柔謹慎,甚而有些壓抑,從來不曾如此直白。我一怔,竟不知如何作答,只端著茶盞,望著窗外一株梨樹發呆。目光掠過梨樹,掠過矮牆,便能看見彌河的零星波光。

高曈見我不應,轉而問道:“不知二姐幾時回京呢?”

她的第二個問題仍是如此直白。我垂眸一笑:“真是瞞不過妹妹。這一次回來,母親似乎不願見到我,過兩日我便回京了。”

高曈笑嘆:“回京也好。這會兒二姐當然更記掛兄長才是。”

我忽然醒悟過來,她的兄長如今大權在握,說不定過些日子便要登基。她是有功於高暘的,日後富貴權勢不可限量,實在不必像昔日那般“溫柔謹慎”了。她的話不但直白,嘲諷之意更是絲毫不加掩飾。我低頭一笑,並不作答。

高曈見窗外乳母抱著孩子去遠了,索性低聲問道:“是二姐告發朱雲的吧?”

雖然我早有預備,仍見杯中的眸光微微一顫。我不動聲色地放下茶盞:“難道不是妹妹將證物藏起,靜待大理寺上門搜查的麼?”

高曈不屑道:“二姐這樣聰明,如何不明白這是兄長為了保全母親與一雙兒女故意這樣說的。我哪裡有能耐藏起他的東西?”說罷以一柄白絹紈扇掩口,眸光似彌河的波光一般炫目,“本來我還有些擔心,誰知竟也無人拆穿我們兄妹。二姐說,巧不巧?”

我欠身道:“妹妹是我朱氏一門的救命恩人。”

高曈冷冷道:“他為兄長做下那樣驚天動地的事,兄長若不能保全他的老母妻小,未免也太令人寒心。”

弒君篡位,有何稀奇?難得為虎作倀之人除卻身死,竟能保住全族的性命,這也算絕無僅有了。朱雲自幼跟隨高暘,高暘待他,畢竟有些不同。我的口氣亦不覺含了嘲諷之意:“妹妹所言甚是。”停一停,又道,“還是不要說這些了,免得母親聽了傷心。妹妹常日的心思還是用在兩個孩兒身上的好。”說罷起身下榻,“我回去了,妹妹好生歇息吧。”

高曈有些急了,提高了聲音道:“妹妹說二姐告發了朱雲,為何二姐竟不分辯?如此豈非預設?”

這些日子,我已說了太多謊言,實在無力再重複一次。我寧定片刻,緩緩轉身,望著她的眼睛,沉靜道:“我出京之前,信王已然質問過我,我也分辯過了。家門不幸,何必多言?”

高曈道:“兄長不是精細之人,縱然懷疑二姐,卻拿不住真憑實據。”說著目光在我的傷痕處轉了一輪,“二姐受傷了,兄長格外憐愛,所以放二姐回來了。”

這般挑釁的目光和口氣,竟激起了我的好奇心:“信王沒有真憑實據,難道妹妹有?”

第三十一章 至聖之士

初夏時分,日光灼熱。高曈一身天青色布袍,端然高坐,像一塊透著幽藍光芒的冰,堅冷淡然,永遠也化不去。高曈搖頭道:“並沒有。妹妹也只是猜測罷了。”

我微笑道:“願聞其詳。”

高曈笑道:“我知道二姐能謀善斷,且容妹妹膽大一回,班門弄斧了。那一日二姐回家來,答應妹妹晚間問一問朱雲究竟在尋找何物,二姐還記得麼?”

“記得。”

高曈道:“二姐那日晚間的確回家來了,故意當著母親的面蜻蜓點水般問過,便不再追究。妹妹當時便覺得奇怪,朱雲趁二姐不在,幾乎曾將二姐府上抄家,二姐既不生氣也不好奇,竟如此輕輕放過,實在不像平日裡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