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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部分

要勸解兩句,誰知她只低頭擺弄著帕子,神色沮喪:“如今已喚‘信王妃’了麼……我知道了。”說話間,采薇的丫頭來請,采薇便推說睏乏,回房歇息了。

送過采薇,我並無傷感,只是扶著門框發了一會兒呆,嘆了幾口氣。將將轉身,忽聽身後有人道:“君侯一向可好?施哲有禮了。”

自我看見綠萼和采薇的丫頭小心翼翼地自那小廝背後繞行,我便知道此人有些來歷,卻原來是施哲。采薇扶著丫頭的手跨入客房,仍是不忘回望丈夫的身影。只聽綠萼殷勤道:“這客房許久無人居住了,才燻了香,只怕還有些氣味,還請夫人擔待。”燈光下,采薇水藍色的裙裾掠過浸潤著溼氣的土色門檻,像揭去了一層色澤鮮明的綠苔,有沉鈍的痛感。

我轉身,並無一絲驚奇的口氣,甚而有些不悅:“施大人?”

施哲一身青色短褐,做童僕打扮,愈發顯得神色侷促。他低一低頭,問道:“君侯的傷好了麼?”

我這才還了一禮:“已全好了,多謝大人掛懷。”隨即沉下臉來,“我與施大人一早約定,事成之前絕不見面。為何施大人……”我本想責備他不守約定,然而見他特意扮作采薇的小廝前來會面,也算謹慎,餘下的話便沒有說出口。

施哲一揖:“君侯的囑咐,在下一向放在心上。然事關重大,不面見君侯,實在心中不安。”

銀杏端了兩盞茶,正要進來,被我一揮手趕了出去。我一伸手請施哲坐下,自己在下首陪坐:“莫非施大人還有顧慮?”

施哲欠身道:“高淳郡公是君侯的親兄弟,君侯當真要告發他麼?”

我轉眸凝視,神色冷酷而堅定:“自朱雲刺殺先帝的那一刻起,他已經不是我的兄弟。”

施哲道:“那……太夫人呢?君侯也不顧孝道了麼?”

右手於袖中緊緊捏住湘妃竹小几的一角,榫卯之間發出微不可聞的呻吟。“他既敢弒君,又何來將老母放在心上?我朱家沒有這樣的逆子。”

室中靜了片刻,隱約聽見後廚內兩個粗使丫頭踩斷乾柴的聲音,一下一下微弱而清晰。良久,施哲方答道:“聽君侯此言,在下再無顧慮。”

我心頭一輕,復又心念一動:“按照約定,原本該命劉鉅傳話才是,施大人親自前來,莫非是時機已到?”

施哲道:“不錯。在下今日得到訊息,昌王藉口防備吐蕃,屯兵狄道。秦鳳路各軍鎮已奉命調動,駐紮渭北,長安已然騷動,日有富戶東出函谷關,還有好些百姓逃出城,躲入山中。”杜嬌說起昌王屯兵狄道之事,神色間俱是暢快與得意。施哲提起此事,卻是一臉憂慮與無奈。我明白,施哲除卻想報答太宗的深恩,將弒君的兇徒繩之以法,更心痛黎民百姓無辜受殃。

他見我毫無驚訝之色,又道:“莫非君侯已然知曉昌王之事?”

我也不隱瞞:“日前已有人告訴了玉機。”

施哲一怔,也不追問:“在下還聽說,昌王已上了密摺,若信王廢殺皇太后,將高淳郡公明正典刑,他便解甲回京,伏聽調遣,否則必當兵諫汴京城下。”

我淡淡道:“那正好,施大人為信王拿下朱雲,省得信王左右為難。”

施哲微微苦笑:“其實在下早就想將弒君的真相公之於眾了。即使沒有昌王兵諫的上書,只要證據確鑿,信王為撇清弒君的嫌疑,也必得殺掉高淳郡公。若早一些,或許還能救下邢陸兩家數十口人的性命。”說著目中現出極為痛苦與自責的神色,“好過現在,冤魂滿城,人頭遍地,卻只能眼睜睜看著。”

我本以為我會心痛,撫一撫左胸,掌心並無一絲搏動,胸中早已空無一物:“大人所言甚是。昔日司馬昭殺成濟,朱溫殺氏叔琮'83',將皇帝困於股掌之上,尚且畏懼弒君之名,何況信王。沒有昌王兵諫,朱雲多半也活不成。既如此,大人為何不早些行事?”施哲並非沒有聽出我的嘲諷之意,卻無一絲慍怒,只緩緩道:“因為君侯一再叮囑,在下不敢誤事,所以隱忍不發。其實昌王也可早些上書,延至今日才發作,想必也是因為君侯的緣故。否則,昌王如何能知道皇太后與高淳郡公的秘事,上書逼迫信王廢殺太后?”

我如實道:“是我命劉鉅半道攔下昌王,對他吐露實情的。”

施哲毫不意外,只是嘆道:“可憐天下才太平了四十年,又要陷入戰亂了。”

我冷笑道:“大人在責怪玉機麼?”

施哲忙起身行一禮,道:“當其時,昌王若回京,只怕連同睿王一門也會被一網打盡。君侯重傷之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