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王爺便急吼吼道:‘你要什麼只管說來。’
“智妃道:‘我要殿下做的事情是你分屬應當的。只將藍山縣中的南蠻子趕回山中,再殺了那主帥,與我父兄報仇雪恨。我旁的不要,只要他身上一塊好肉下酒吃。’
“小王爺道:‘我來便是為了趕殺這些蠻子,得美人如此抬愛,敢不盡心竭力?你放心,過了今夜。我一日拿不下藍山縣,一日沒殺了那蠻子主帥,我便再不上你這張牙床。如何?’
“智妃道:‘只望郎君說話算話。’當下兩人溫存一夜,小王爺便拍馬回桂陽郡邸。
“誰知小王爺一回郡邸,便命人裁了一塊木板,刷上白堊,用狗血寫上‘免戰’二字,命人飛馬送到藍山縣城下。後又向蠻子求和,多送金珠寶貝、良田萬頃。為送田地,將地上的良民趕起,蕭蕭車馬,哭爹喊娘。為送金珠,直將家室搬空,還要掘地三尺。只盼望蠻子有屋有田,便能不反,好讓他在高官家面前有個交代。
“如此過了數月,智妃深覺失望,便寫信罵他。話說這信送到小王爺手中時,小王爺正在田間與蠻子主帥把酒言歡。小王爺見信大怒,當即摔了杯盞。說時遲,那時快,不知從哪裡冒出幾十個軍士來,將蠻子主帥砍翻在地。眾蠻子忙欲退回城內,卻被另一隊軍士攔住歸途,一一戳死。大眾蠻子來不及上前,便一鬨而散,逃回城中。小王爺點起五千軍士,命校尉楊嶂山領軍,一路攻到藍山城下。因軍士先前受盡了蠻子的氣,因此群情激奮,士氣如虹,一舉拿下了藍山縣。剩下的蠻子想要逃回山去,卻被小王爺事先埋伏的兩千軍士打得落花流水,踐踏蹈藉者無數,屍積如山,一條溪水盡數染紅。藍山縣城內的蠻子,男的不論老幼全部殺光,女的只留了十二歲以下的。又讓她們自埋家人,留在藍山縣做苦役抵人命債。待藍山縣一切如舊,方才押解進京,於西市官賣。嘿嘿,這小王爺雖然年輕風流,可是頭腦不可謂不精明,手段不可謂不毒辣。”
人群嗡嗡議論起來。少女道:“不論老幼全部殺光,這小王爺未免也太狠了些。”
李老道:“想那蠻子進藍山城的時候,將藍山縣來不及逃走的男男女女,老老小小殺了個乾乾淨淨,又何曾有過半點仁慈?既造了反,還要指望官家留一線麼?若留這一線,又如何得對住那些無辜慘死的父老鄉親?”
少女道:“那小王爺將蠻子主帥的肉割下來了麼?”
李老道:“小王爺將蠻子主帥股間的好肉割了一塊下來,命人飛馬送給智妃。智妃大呼痛快,和酒撕碎了,吐在地上,踏上一千一萬腳,方解了心頭之恨。小王爺大勝而歸,還來不及與軍士慶功,便趕來智妃處。一對少年人經久不見,當真是乾柴烈火,燒了個乾淨。當下小王爺不顧師爺主簿的反對,將智妃納入郡邸。不出一年,智妃生下長子,小王爺終於應承將她帶回京師。
“此一戰,不但小王爺有豔福,連領軍的校尉楊嶂山也得了一位嬌妻。便是藍山城中的名醫張隆的孫女張氏,此女承襲祖父絕藝,一手好針法,救了楊校尉的性命,更於病榻前日久生情,兩人終成眷屬。
“閒言少敘,且說正話。就在智妃以為自己大仇得報、終身有靠時,小王爺的悍妻派人前來,將孩子搶回京城。且王府放下話來,不準智妃回王府。於是小王爺任期一滿,只得自行回京。可憐智妃孤身一人,尋上京來。見不到小王爺,卻病倒在客店之內。因思念幼子,幾乎哭瞎了眼睛。想那智妃也是一個有謀算的剛烈女子,卻落得如此下場……”
忽覺肩頭有人拍了一記。轉頭一瞧,但見一個身著紫色窄袖交領長袍的女子笑盈盈地站在我身後。我頓時從座位上跳了起來。那女子莞爾一笑,露出幾顆珍珠貝齒:“怎麼,見到‘悍妻’怕了麼?”
我驚呼道:“啟姐姐!”
啟春走到窗邊,從荷包中取出一小錠銀子,右手輕揮,銀子輕飄飄地落入李老的斗笠之中。我蹙眉道:“他這樣詆譭世子殿下和姐姐,姐姐還給他賞錢?”
只聽隔壁窗子的主顧祭起汙言穢語,將小王爺和他的“悍妻”罵了幾句。啟春不以為意地笑笑:“他又沒有說錯,我自然是要給賞錢的。”
我坐了下來,望著樓下黑壓壓的一片,呆了一呆,想說什麼,卻忘記了。心中不可自制地產生一絲憐憫,就像在潮溼的天氣裡低飛的蜻蜓在水面上點開的一個又一個圈。啟春一拂袍子,輕快而乾脆,如同拂去了心上的塵埃。她閒閒坐下,支頤望著窗外。
李老取過月琴,泠泠撥了兩下,拖長了聲音道:“智妃沉綿日久,轉側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