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位國公小姐,怎麼穿得這樣素簡?”
采薇道:“在庵裡清修,別說小姐,便是長公主殿下,也要和眾尼一道起坐操勞,又怎敢錦衣玉食?聽聞姐姐又病了,如今可大好了?”
我笑道:“都好了。你今日怎的進宮來?”
采薇道:“太后思念女兒,命人去白雲庵宣召,誰知長公主殿下甚是倔強,說既然出家,不願重墮紅塵之中,所以命我進宮覆命。還說,太后若要見女兒,只有親自到白雲庵禮佛參禪。”
我拈著頸後的一綹碎髮,失笑道:“太后自幼讀的是老莊,禮佛也就罷了,參禪……”
采薇笑道:“誰說不是呢。就說姐姐剛入宮的那一年暮春,長公主殿下被禁足,太后還命殿下抄寫數十遍《道德經》呢。”說著笑容一黯,垂頭不語。
昇平長公主初次被禁足,是鹹平十年的三四月間,我剛進宮的時節,距今已近五載。那時采薇少不更事,昇平長公主耽於情愛,如今一個寂寥,一個冷淡,又同在佛前懺悔。當真是“顛倒畢竟虛空,山河不又如夢”。我忙以別話岔開:“妹妹這話恐怕不實。”
采薇詫異道:“如何不實?”
我笑道:“我聽聞前些日子陛下還與長公主殿下見過一面。若太后要見親生女兒,都要去白雲庵,那陛下又是如何見到長公主殿下的?”
采薇笑道:“自然是御駕親臨白雲庵。御駕離宮,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姐姐怎麼連這個也想不到?說起來,陛下來看殿下的時候,我就在一旁,兄妹倆說的話,我都知道。不過……”她目光一閃,輕笑道,“我不告訴姐姐。”
皇帝命昇平長公主勸我入宮為妃的事情,我已盡知。遂淡淡道:“御前之事,本不當多口。”
采薇撇了撇嘴,不甘心地側轉了身子:“姐姐真無趣。虧我巴巴地來看姐姐,竟是白做好人了。”
我心中暗笑:“好了,是我不是。妹妹說吧,我洗耳恭聽。”說罷雙手捧起茶盞,遞到她的手邊。采薇左手一顫,伸掌合在杯口,轉頭嗔道:“這件事情與姐姐頗有干係呢,姐姐不聽,定然後悔。”
我笑道:“你就快說吧。”
采薇這才端坐道:“那是臘月初七,我在屋裡看長公主默經。陛下忽然便進來了,輕裝簡行,靜悄悄的也不叫人去迎接。陛下對殿下說,他想要姐姐做嬪妃,可素日看姐姐雖然恭敬有禮,沉默寡言,一雙眼睛卻忒煞銳利,莫可逼視,因此有些不敢造次,所以遷延至今。”
我奇道:“不敢造次?”
采薇笑道:“可不是麼?陛下就是這樣說的。我在一旁聽了,也覺好笑。九五至尊,自然百無禁忌,哪裡有什麼造次不造次之說?後來陛下又說,本來上一次藉著紫菡由女御冊封為靜姝之機,提過冊封之事,卻因慎妃之事作罷。後來又聽聞姐姐夜半發了心疼病,身邊沒人沒藥,情勢著實兇險;回宮那日又因文瀾閣的韓管事發酒瘋一事,驚懼不已,嘔血染病,覺得心中有愧,便有些不敢再提了。況且姐姐這一年來雖蒙聖寵,卻始終淡淡的,從不肯趨奉,就有些怕姐姐不肯。所以請殿下先勸勸姐姐,順便探一探姐姐的心意。”
我嘆息道:“那長公主殿下是如何回答的呢?”
采薇道:“殿下提起了她與我哥哥的事情,說她就是心有不甘,強續此情,才使得昔日的恩情都變作仇怨,累我哥哥嫂嫂丟了性命。萬事皆有緣法,陛下自可去說,可若姐姐不肯,陛下也不能著惱。真情真心本就強求不來,恩寵太盛也不是好事,姐姐是個聰明的女子,定然樣樣都清楚。又說,當初皇后娘娘不就是個極好的例子麼?陛下當下便應承了殿下。”她定定地看著我,遲疑半晌,道,“姐姐,我聽說皇后娘娘失寵已久,是不是?”
我忙道:“妹妹慎言。帝后之間的事,外人如何知曉?”
采薇道:“姐姐不說,我也知道。自我去了白雲庵,陛下連冊了好幾位嬪妃,連從前對姐姐無禮的邢茜儀都被封作昱嬪了。長公主說,皇后自冊封為後,恩寵便盛極而衰了。”
我無奈笑道:“偏你是方外之人,膽大包天,敢直呼昱嬪娘娘的名諱。”
采薇頗為不屑:“她是啟姐姐的手下敗將,怕她何來?”說著又關切道,“陛下回宮來可對姐姐說了什麼?姐姐究竟幾時冊封?”
我搖頭道:“陛下沒說什麼。謝謝你來告訴我這些,我知道如何應對。”
采薇笑道:“如此便好。我只當說遲了,倒沒用了。”說著悠然一笑,含一絲神往道,“其實,我前些日子回府的時候,看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