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的身上,便怎麼都好。
當下我擬了一張查案有功之人的名單,以李瑞為首,喬致次之。皇后公告內外宮人,一一頒賞,連清音閣的姑姑都得了賞賜,因此闔宮上下,莫不振奮喜悅。
轉眼到了端午,宮裡已掛起菖蒲艾草。天色陰沉,有涼風襲來。瑤席領著宮人將皇后賞下來的各色衣料一匹匹分下去。“我要這匹,那匹我也要。”“你搶了我的顏色了!”“這個花樣做裙子正好。”如此你爭我搶,嘰嘰喳喳說笑不絕。
我坐在廊下吹風,手上把玩著蘇燕燕送給我的黃百合荷包。那一日我開啟荷包,看到雪白的內襯上,繡著幾個小字:西南劍門巷。翻過來仔細檢視,但見針腳疏疏,犬牙交錯,多半不是采薇的手藝。再看口子上的絲線鬆鬆垮垮,便知道有人將這隻荷包的內襯拆下重新縫過或乾脆調換了。
一開始我不解其意,遂翻閱了城中地圖,才知道劍門巷附近有個益州行館,而劍門巷的名字乃是取自蜀道劍門關。京中的行館,是各地人士在京中逗留聯絡之處。常有外籍宮女出宮之後,在行館居住,等候家人來接。有宮女的父母甚至直接從行館中將女兒嫁於京中人士。看到益州行館,我似有些眼熟。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在內阜院翻查出宮宮女名冊時,發現張鳳仙和翟恩仙同在清音閣當差,且是同日出宮。而張鳳仙正是益州人。如此我才命李瑞拿了畫像去益州行館和附近的幾條街巷查問,想不到翟恩仙竟然就住在劍門巷中。
這荷包究竟被誰動了手腳?是蘇燕燕還是我身邊能隨意出入寢殿的幾個侍女?想起那一日從椒房殿中出來,蘇燕燕特特拿了一副呂后的圖畫給我看。正是和蘇燕燕議論了一番呂后的容貌之後,才讓我想到,嘉秬所繪的臉,或許是屬於一個女人的。也許這些字本來就是采薇繡上去的,然而這樣要緊的東西,采薇竟假手蘇燕燕送來,卻也不合情理。
原來害死嘉秬的兇手所住之處,早在我剛剛升做女校的時候便伴隨左右了,我卻一直懵然不知。是未卜先知?是有人早早便打算將翟恩仙推出來送死?是誰佈下這個局?是誰?
我拿著荷包獨自走入後院的小廚房,但見兩個小丫頭坐在桌邊包角黍,見了我忙叉著兩隻沾滿糯米的手屈膝行禮。我笑道:“接著包吧,我也瞧瞧你們是怎麼做角黍的。”
趁兩個小丫頭低頭幹活,我走到灶邊,將荷包扔進了火堆。
晚上,芳馨鋪床,我散著頭髮坐在燈下襬籌子玩。芳馨關上窗戶,走到桌前道:“姑娘,該安寢了。”
我撥著竹籌道:“還不困。”
芳馨微笑道:“自從結案,姑娘很是高興。昨夜也睡得晚。”
我笑道:“有好事,精神自然足些。”
芳馨道:“奴婢有些日子沒見姑娘這樣開懷了。”
我將竹籌一根一根丟進藤匣子裡,微微嘆息:“這次只是僥倖罷了。”
芳馨笑道:“姑娘有這樣的心胸和智慧,還只是說僥倖,也太謙遜了些。”
我託著腮,瞥了她一眼:“在姑姑面前,我有什麼可謙遜的,能這樣快拿到真兇,當真是僥倖。”
芳馨坐下來,和我一道撿籌子:“奴婢聽綠萼說,那個喬大人不但擅自拿人用刑,還在皇后面前公然和姑娘過不去,怎麼皇后要懲治他,姑娘卻替他說情?”
我拿起最後一根竹籌子,開啟絹紅燈罩,撥了撥燭火:“喬大人怎敢‘擅自’拿人?李大人那日來回話,明明說他是‘奉旨’拿人的。既是‘奉旨’,我怎麼能不求情?如今各個都歡喜不盡,不是很好麼?”
芳馨一怔,隨即瞭然:“這幾日宮裡都在稱讚姑娘的聰慧,連喬大人進宮來回事情也恭敬了許多。”
我嗤的一笑:“那個喬大人,不過是這世上最最無聊的官僚中的一個,遇事不用心,又勢利。只要恩威並施,不怕他不恭敬。”
芳馨又問道:“姑娘曾說皇后疑心熙平長公主殿下,怎麼如今倒住手不查了?”
我笑道:“大約是因為兇手已死,而韓復又始終問不出來。所謂的證據本就薄弱,長公主府也非尋常人家可以隨便討要嫌犯。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前朝的大臣各個虎視眈眈,恨不得皇后處事不當立刻還政呢。這會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我才說,當真是僥倖。”
芳馨道:“不知皇后日後會不會再查此事?”
我嘆道:“也許會吧。誰知道呢?”
五月初五這一日,鉛雲迫在頭頂,幾乎要滴出水來。一樹碧色膠凝成牙白窗紗上一片沉悶的陰影。整個西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