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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部分

我笑道:“‘小惑易方,大惑易性’'160'。我也只能解她的‘小惑’罷了。”

芳馨笑道:“什麼大惑小惑的奴婢不懂,只望娘娘能明白姑娘的苦心,從此姐妹和睦就好。”

我安然合目:“我的苦心……只要她平安便好。”

數日後的一天深夜,我從小書房出來,正要從儀元殿後角門出去,忽聞靜謐的夜色中有人說話。於是提了宮燈,穿過黑漆漆的儀元殿向南,在半開的泥金菱花隔扇前站住。但見空蕩蕩的宮苑中,李演挽著琉璃風燈恭立在東北角,皇帝脫下長衣披在一個女子的肩頭,伸手將她攬入懷中。那女子側過頭,莞爾一笑,漫天星光陡然失色。

綠萼悄聲道:“是婉妃娘娘。”

我悄無聲息地退了兩步,垂頭看見光溜溜的金磚地映出我模糊的身影,模糊的目光穿過昏沉沉的燈火居高臨下地審視著自己,無限孤清。裙裾起伏,無聲飛躍靜如湖面的金磚,綻出潔白的鬼火,闃然消失在九扇雲龍雕花大屏之後。

出了定乾宮,綠萼方敢出氣:“這大半夜的,陛下還陪著娘娘看月亮,可真有閒情逸致。”

我笑道:“小時候在家,姐姐就喜歡風花雪月,只是我不大愛搭理她。如今有夫君陪著。這本就是姐姐想過的日子,她也應該過這樣的日子。”

第三十七章 悾悾不信

午歇起身有些遲了,正匆匆忙忙下樓,卻見芳馨引啟春進了玉茗堂。我又驚又喜,忙上前見禮,攜起啟春的手笑道:“姐姐今日怎麼進宮來了?”

啟春身著象牙白交領窄袖長衣,只挽著螺髻,正中簪著一顆大大的明珠,愈顯華貴而幹練:“才從濟慈宮出來,本來要去永和宮看邢表妹的,想著你這會兒大約剛起身,再晚便瞧不見你了。都走到益園了,又折回到漱玉齋來。看來你正要出門,我來得正好。”

邢表妹?是呢,多年來我已習慣了“昱嬪”和“昱妃”這兩個稱呼,幾乎忘記邢茜儀是啟春嫡親的姑舅表妹。這一對錶姐妹卻嫁給了叔侄。我忙引她進了西廂,一面笑道:“姐姐既然來了,我便不出門了。”於是吩咐獻茶,又笑問,“姐姐是和世子殿下一道進宮請安的麼?”

啟春道:“世子就要去西北軍中整飭屯田之事,今日是進宮來向太后辭行的。現下他去了定乾宮面聖,我便在宮中四處逛逛。”

我親自從花鳥紋填漆茶盤中捧了茶出來,笑問道:“這一回姐姐會和世子一道去西北麼?”

啟春微微一笑,不徐不疾道:“我不去西北。待世子從西北迴來,便會將我休了。”

我大驚,雙手一顫,茶水頓時濺溼了我的衣袖。綠萼也捧著茶呆在當地。自開國以來,何曾聞得王公世子休妻的事情?啟春忙接過茶盞,關切道:“妹妹有沒有燙著?”

我揮一揮手,令綠萼下去,平息了好一會兒才又問道:“姐姐是自行求去的麼?”啟春道:“一出國喪,他便又往田莊上尋劉氏去了。他的心不在府裡,強留也是無用。不錯,是我讓他休妻的。”說著微微苦笑,“本來我有些試探之意,想不到他一口應允。”

我震驚之餘,有一句話幾乎要脫口而出,終是嚥了下去。不,高暘不是這樣的人。

啟春默默打量著我,好一會兒才道:“妹妹怎麼不說話?”

我思緒紛亂,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又嘆道,“元旦那日,我不該慫恿姐姐去試探世子。是我錯了。”

啟春笑道:“這怎能怪妹妹?其實也不全然是試探,我本來也不想做這個世子王妃了。”她淡淡一笑,語氣波瀾不驚,彷彿在說別的女子。

我問道:“現下姐姐有何打算?”

啟春道:“本來是要即刻休妻的,奈何王妃不準,只得暫緩。不過我不會再住在王府中了,王妃準我先回家陪伴父親。”

我嘆道:“姐姐當真會回家麼?”

啟春笑嘆:“知我者莫若妹妹。回家也是無趣,且對著父親也甚是窘迫。父親也沒有衰老到需要我日日陪伴在身邊。我想出京去走走,遊歷些日子,妹妹以為如何?”

我定定地看了啟春半晌,但見她眉宇舒展,不見一絲愁容,我這才略略放心:“遊歷些日子也好。只要姐姐高興。”

啟春笑道:“聽說周貴妃出宮後在外行俠仗義,民間頗聞她的傳說。如今我也可效仿一二了。”

我卻笑不出來:“不知姐姐打算幾時走?”

啟春道:“過三五天我便會出京,今日來也是向妹妹辭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