穎嬪向來聰明堅毅,這是我第一次見她落淚。想是這大半年來恩寵稀薄,她也終於灰心絕望。她曾經說過,她父親已有爵位,兄弟子侄為官有望,她身為妃嬪,已心滿意足。我知道,這只是她希望自己能做到的事情。
不知何時起了風。高牆之間又深又遠,彷彿野獸的深喉,發出撕心裂肺的一吼。我當怎樣回答她?我不知道。美人當前,我也不明白皇帝為何無動於衷。男女情愛,是我即使讀遍古往今來的浩浩繁帙都不能悟透的奇談怪論。況且帝王之心,更加難以捉摸。
腦中空蕩蕩的,一句也說不出來,只得陪她無言感傷,直到分手。
我在漱玉齋門口目送穎嬪遠去。夕陽將我的影子拉得濃黑修長,彷彿望不到盡頭。左邊是一道決絕的牆,我和我的年少痴情便是在這道牆下訣別的。右邊不遠處,仍舊是一道高牆,一道硃紅色的高牆。漱玉齋白牆灰瓦,一到春夏,外牆便佈滿了碧油油的藤蘿,滿園玫瑰盛開。在漱玉齋住得久了,我總有一種錯覺,彷彿那些如山排壓過來的殷殷血色離我遠了些。呵,不過是一廂情願的臆想罷了。
穎嬪背影的新碧中透著些寂寞無奈的灰,望得久了,自己也落下淚來。不知是為她,還是為自己。只聽芳馨在身後道:“穎嬪娘娘已經走遠了,姑娘進去吧。”
我拂去臉上的淚痕,輕聲道:“穎嬪娘娘容貌是一等一的出挑,人又聰明,又識大體。自太后到宮人,沒有不說她好的。為何陛下卻……”
芳馨道:“姑娘是在問奴婢麼?”
我轉頭笑道:“才剛穎嬪問我,我答不上來。請姑姑為我解惑。”
芳馨凝神瞧了我一會兒,似在查詢我臉上的淚痕:“奴婢也說不好。不過,奴婢記得弘陽郡王殿下小的時候,姑娘給殿下講過的一個故事。”說著扶我進了漱玉齋,坐在鞦韆架上。“奴婢記得清楚,那一夜慎妃娘娘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