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懿不懂他的意思,蕭明鈺卻顯然沒有解釋的意思,二人沉默的對視著,久久無言。
到底還是妙懿沒有沉住氣,她有太多的話想要問他,於是開口道:“如果,我是說如果……”
她頓了頓,刻意避開了蕭明鈺的眼神,繼續輕聲問道:“如果當年我隨你一同離開了,我們現在會怎樣?”
☆、第159章 枉凝眉
都道此去經年,哪堪往事訴回頭,妙懿一時衝動,話剛一問出口便有些後悔。她的手心緊緊攥住錦被鑲的瀾邊,垂首但見湖綠閃緞的被面上繡著寒鴨戲水,在寒冰初融的水面上,一對綠頭鴨相伴鳧水,雖並肩而行,然水冷寒浸,終減了幾分溫情。諸多言語哽在喉中,一時不知該先吐露哪一句。
“我不過是胡言罷了。”
“他也許不會來救你了。”
未料想二人竟同時出言,一時都愣在了那裡。
妙懿愣了片刻,回憶起方才的夢魘,心更涼了三分。她豈會不知自己如今的處境呢?說好聽些是代夫受罪,要是難聽的……還指不定傳得如何呢。說得更直白些,即便她現在一頭碰死也難保能得個清白的身後之名。
“都是我害得你如此。”
蕭明鈺攥緊了拳頭,起初他主動提出要去執行這個任務的時候,未嘗不是帶了幾分私心和僥倖。然而結果卻是另自己陷入兩難,且讓對方陷入絕境。“是我一時衝動才害得你如此的。”
“不,是我命該如此。”妙懿輕輕搖頭,富貴夢醒,她這個“仰夫鼻息”的女子自然也要“替夫受罪”,身為皇室的一員,皇家的兒媳婦,她不受苦又由哪個來受苦呢?“自己選擇的路,即便跪著也得走完。”
而這條路她也差不多快要走到盡頭了。
想到此處,她苦笑了一聲,喃喃道:“瑞王妃被俘的醜聞是無法被壓制住的,即便他不想外傳,但安王和康王還有他們身後的后妃家族們又怎會浪費趁機攻訐他的機會呢?朝廷上下又怎會沒有流言蜚語?恐怕他現在也是自身難保。”
夫妻本是同林鳥,也許他此刻巴不得她已死去……一了百了。
“直到現在,你還在惦記著他嗎?”
眼前的女子因為那人而身陷絕境,而對方卻至今連一點動靜都沒有。蕭明鈺想,如果知道她竟嫁給了這樣一個冷心薄倖之人,當初在將軍府的時候,他無論如何也要帶她離開才是。
妙懿苦澀的微微搖頭,事情並非他想象的那樣,“誰都有身不由己的時候。他也有他的苦處。”
她抬頭凝視著面前略顯滄桑的俊顏,這個曾經年少氣盛,意氣風發的少年又何嘗沒有自己的苦處呢?
“他有苦處?就算他有天大的苦處也不會眼見著妻子被人抓走而不來相救吧?”
蕭明鈺攥得手指節“咯咯”直響,火光在他黝黑的眼珠中閃爍不定,帶著慍怒和怨氣,幾乎想要毀天滅地一般。他猛的從椅子上站起,揮舞著右拳,狠狠擊在床柱上,只聽得一聲悶響,華美的漆木柱隨之裂開了長長的一道口子,四周的紗帳也因這一擊之力晃動不定,左飄右擺,彷彿搖動的水波,又似深秋凋零的落葉,彷徨蕭瑟,搖擺不定。
妙懿吃了一驚,她從未見過這樣的蕭明鈺,那樣的憤怒,卻又那樣的悲傷落寞。如果可以,她真希望時光能夠返回過去,初見時那個行止灑脫,放蕩不羈的貴族公子才是他本來的模樣。
她禁不住鼻頭一酸,撲簌簌落下淚來,搖頭輕聲念道:“你又何苦如此作賤自己呢?”
蕭明鈺頹喪的坐回了椅子上,半晌,啞著嗓子說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只是一介莽夫,毫無主張,什麼都不能為你做?”
他並非毫無自知之明,一個是帝王之子,前途無量,離帝位一步之遙;而另一個,如他,落魄似喪家之犬,家族看似一門富貴,實則惶惶不可終日,不知哪一日厄運便會降臨。孰高孰低,一望便知。
他給不了她許多,離開才是最好的選擇。有些苦痛只能永遠埋在心底,也許有朝一日能消融於肺腑,或待到功成名就之日大白於天下,消萬古愁意。而就在此時此刻,他知道他也許直到屍身被埋入黃土之日,恐怕永遠都不會有釋懷的一日。
只要她一日過得不幸福,他就不會忘記自己曾親手放棄過帶給她幸福的機會。
離開京城的一段時間裡,他曾四處飄泊求索,佛寺道觀大大小小不知去了多少,曾問過多少僧人道士,甚至還在因緣巧合之下遇到過一些無名隱士,但竟無一人能解開他的心結。“解鈴還需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