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金邊的晚霞慢慢攏住了大半天空,連風都緩了下來,輕柔得彷彿情人間的脈脈私語。
懷珠見妙懿面頰微紅,秋水眸中水光氤氳,將一對黑水銀丸潤養得亮弱寒星,便知道她是醉了,咯咯一下,伏在她耳畔小聲說了句什麼,竟惹得妙懿美目橫斜,似嗔非嗔的描了她一眼,卻也不像是著惱,只說了句:“胡言。”忽然低下了頭去,似在思量著什麼,怔怔的出了一回神,半晌方才緩緩露出一個笑靨。
這是一個很難形容的笑,輕柔如皎潔月色,又絢爛如豔陽下的嬌花,晃得懷珠眼前一花,連呼吸都是一窒。按理說自己從小就在小姐身邊伺候著,早已習慣了面對傾城容色,可有的時候還是不由自主的會被驚豔到。而這個笑容屬於誰,她心裡又如明鏡一般。
金童玉女,天作之和,便是描述這一對神仙眷侶的吧。
懷珠正想著,忽聽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她回頭一瞧,更樂了。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呢。
“哎呀,小姐的醒酒湯怎麼還沒送來?”她故意大聲說著,然後轉身假裝驚訝的道:“咦,蕭公子怎麼又回來了?莫非番邦使者沒那麼難纏?”
妙懿猛的回頭瞧去,正好對上了一雙滿含柔情蜜意的雙眸,頓時只覺面上更燒了,連忙移開了目光。
蕭明鈺手提一盞精緻玲瓏的茉莉花燈,因替大皇子擋酒,不由得多飲了幾杯御酒。此酒雖入口綿甜,後勁卻一點不小,連他練就的百盞不醉的量也難以抵擋,如瑩玉一般面上染了一層薄薄的飛霞,平時眼中的那股清冷勁彷彿被方才入口的甘霖融成了一汪水,脈脈流波只待嫦娥仙子素手撩撥,其馴順可比仙子膝下的月宮玉兔。
“天晚了,睢園甚大,草木幽深,難免有燈火照不見的地方。此燈以竹籃為底,琉璃為罩,採摘鮮花為飾,甚為巧妙,適合……”
說到這裡,他瞄了一眼妙懿細如春筍,又嫩軟如綿的小手,不知想到了什麼,輕輕咳嗽了一聲,柔聲道:“……適合女子提用。”
幸好天色已暗,三步之外的人都難以察覺到他越發泛紅的臉。
想想他自從五歲時因為被一個小姑娘偷親臉蛋紅過臉外,還有什麼時候這樣窘迫過?
他伸手將花燈轉了個個,將鑲嵌了象牙柄的一端遞到了妙懿面前,茉莉的香氣伴隨著他的衣袖沁入晚風中,漸漸靠近的暈黃色琉璃盞將他俊美的五官照得飄渺似仙人一般。
這世上能在燈下觀賞的不僅僅只有美人。
妙懿眨了眨眼,也許是夜色太美,也許是周圍花香太過濃郁,在接過茉莉花燈的一剎那,她只覺得手指被火燙了一下。她手下一緩,再次握住了象牙柄,不燙,只是帶著少許淡淡的體溫,卻令她心跳如擂鼓,不敢抬頭看向對面尚未撒手的修長身影。
她稍微用了用力,發現對方仍然沒有放手的意思,不由含羞的小聲喚了句:“蕭公子。”
那聲音小如蚊吶,可聽在蕭明鈺耳中卻如聞天籟一般醉人。只要能聽見她再喚一聲,即便讓他付出性命也再所不惜。
妙懿又喚了一聲,見對方遲遲不放手不說,一雙眼睛還彷彿粘在了自己身上一般,也不知心裡是個什麼滋味。想惱偏又惱不起來。
“蕭公子要是捨不得的話,現在反悔也還來得及。”最終還是懷珠的一句俏皮話驚醒了依舊沉浸在花月交織的如夢美景中的男女。妙懿率先反應過來,瞪了令她出醜的罪魁一眼,可那一眼的力道卻明顯不夠,落在對方眼中竟彷彿是撒嬌一般,嬌憨而又嫵媚非常。
其實就算現在妙懿的眼裡飛出刀子來,蕭明鈺也會甘之如飴的收下。誰讓此時此刻正是男女相悅最美好的一刻。對於已陷入某種不可救藥情緒中的痴情人來說,此時就算要他的性命也無所謂。
他滿意的看著提燈的佳人,果然這柄精緻絕倫的小巧茉莉花燈只有放在她手中才最為相得益彰。
蕭明鈺的胸中有陣陣熱流在激盪,一直握在手中的玉環被他捏得發燙,幾乎有一種衝動促使他抬手要給對方戴上。
“二小姐,夫人叫您過去呢。”
一個小丫頭幾乎是悄無聲息的走到了妙懿跟前,嚇了眾人一跳。只聽她脆生生的稟道:“夫人說有急事。”
妙懿認出她是許夫人身邊負責跑腿的丫頭,立刻道:“我這就隨你過去。”
她略有些匆忙的朝蕭明鈺施了個禮,提著茉莉花燈跟隨小丫頭離去,也未再回頭瞧一眼。蕭明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玉環在雪亮的月光下散發著淡淡幽光,彷彿一見到日頭就要遁入草叢中的青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