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所道,只能藉著陸氏紓解,陸家的小公子呵,神仙美玉般的人物,我不止一回聽他在夢中喊過那一聲,少謹。呸!真是噁心極了!”
梅蕊的手死死地摳住了門沿,趙氏現下神智不清地,她此前的榮華在瞬間都被抹消,霎時跌入谷底,便是連襄王也未曾來見過她一面,竟是將她棄如敝履的形容,她受不住這樣的刺激,講的話也變得語無倫次起來:“就連你也是,放著我求阿爹給你尋的官職不做,偏偏要去陸府當幕僚,還教那陸少謹習課,他便是那樣的好,值得你們都圍著他轉?”
恨意來得莫名其妙,教梅蕊格外不能理解,趙氏突然大笑起來:“好的很,好的很,你們都喜歡他,我便毀了他,陸府敗落,他入宮為奴,這下該永世不得翻身了吧!一個宦官,哪裡來的尊嚴,我若是他,一早便活不下去了。哪曉得先帝賊心不死,還將他從掖庭中撈了出來!”
大抵趙氏的這番話才是最接近當年真相的轉述,她莫名地恨上了陸稹,自此之後所做的事情都扭曲至極,沒有理智可言。梅蕊再是忍不住,冷聲開口:“娘娘因為愛而不得,便可以這樣肆意妄為麼?”
“愛而不得?”趙氏哧地笑出了聲,“是啊,哀家是愛而不得,但其實到了後來,得不得也無甚所謂了,我不能得,便教旁人也得不了,這樣才算作是公平,不是麼?”她聲音裡像是摻了冷風,一聲聲刮在梅蕊的後背,“他不是很愛他的髮妻麼,求取功名也只為了讓她能不再那樣苦,他還謀劃著讓她衣錦還鄉,與她父母重歸就好,多令人潸然。巧得很,教我曉得了他發起在的那個郡縣發了疫病,他那樣愛她,若是她懷著對他的怨恨病死,想來該是令他很心痛罷?”
梅蕊遍體生寒,難怪當年阿孃足不出戶都能患上天花,如她所言,阿孃合上眼時的神情確然是怨的,以至於她大難不死等回她的阿爹後也對他心生怨念。梅蕊不曉得是什麼樣的恨能讓趙氏隔著千里也要加害於她阿孃,隻立在那裡,連指尖都是冷的,牙槽被咬得發酸,她卻很冷靜地對趙氏道:“他確然很心痛,在那以後成日失魂落魄,與酒為伴,再也沒有清醒的時候了,不消多久便追隨他髮妻去了,是我親手葬了他,與我阿孃一同,在江南的河畔。”
墳塋旁還有一株柳,想來每年草色青青,柳色也新,往昔的怨也該都消弭殆盡了。
“哦,他死了?”趙氏喃喃,“死了也好,人總歸是要死的,就連忠武帝那樣英明的人都逃不了一死,可真是唏噓的很。”她倒是喟嘆起來,支起手來撐著額,“陸稹也是好手段,攛掇著先帝弒父,先帝的病就是這樣起的,日日纏著他的夢魘,不是陸稹便是他的父皇,良久就成了痼疾,怎樣都治不好了。”
她呵地一笑,“瞧,這就是報應,他甘願為了陸稹,連父子親情都不顧了,難怪忠武帝夜夜都要來他夢中尋他索命,而陸稹卻也不怎麼領他這個情,過河拆橋麼,他陸稹向來是箇中好手。他曾藉著哀家當登上帝位的踏石,哪曉得陸稹卻是將他當成了復仇的踏石,是說,蠢不蠢?”
“你說什麼?”
驚懼之下梅蕊連規矩都忘了,不可思議地微睜著眼,“護軍他……”
“是呀,”趙氏像是清醒了些,歪著頭看向梅蕊,眼一彎,竟是笑吟吟地模樣,“他不曾告訴你罷?也是,這些事情,他怎麼能讓你曉得呢,就是連皇帝他也是被瞞在鼓中的。若是被皇帝曉得了,他一直尊崇的陸護軍與他敬重有加的父皇,一同合謀殺害了他的皇祖父,他還會這般信任陸稹麼?”
趙氏不再發瘋魔,梅蕊也稍稍定下了神,她將指尖都掐進了掌心肉裡,冷眼看著趙氏:“這便是娘娘今日叫我來想要告訴我的話麼?”夕照落了下去,冷宮裡不曾點起過等,趙氏的面容陷入黑暗中,更像是索命的厲鬼,梅蕊攥緊了拳頭,又道:“這些空口無憑的話,娘娘不是沒有講過,您信口雌黃的本領我一早便在領教過了,是您方才說的那些,我一個字都不會信。”
她話說得急,彷彿是在給自己服食定心丸般,“護軍他是什麼樣的人,不必由娘娘來對我說明,您汙衊先帝與護軍之間的關係,不過也是因著您那份愛而不得的心緒罷了。同袍之情並非斷袖之癖,您就因著我阿爹對您的情意無動於衷,便能遣人去害我阿孃,單憑這點,先帝只將您當作登上帝位的踏石,也是理所應當。”
一旦提起她阿爹來,趙氏的神情又變得迷惘,這是她藏在心間許久的隱秘,直至被剝去榮華落魄如此後才敢將他拿出來細細品賞,卻只剩得一堆腐朽的殘渣,趙氏掩住了面,伏於膝頭,啜泣出聲:“景臣啊,緣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