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這樣的心思,好在你出來得急,若是再在屋內多呆一會兒,豈不是即時便會發作。你進去後,是不是喝了茶,又或者是吃了什麼東西?”
陸稹失笑,“在如故眼中,我便是這般不謹慎的人麼?朝中不曉得多少人盯著我,明裡暗裡的那些絆子多了去,我也沒從這個位子上跌下來,區區這般伎倆,我若識不破,白活了這麼些年。”他眯著眼睛想了想,“那屋中燃著香,也只是尋常的香罷了,我倒沒有太過注意,如此瞧著,倒像是與我平日裡喝的藥相沖,才起了諸如此類的舉動。”
他看著她眼中的溼意,溫聲問道:“嚇著你了?”
梅蕊古怪地往他身下看了一眼,點點頭,“確然是嚇著了。”
陸稹苦笑,“我也並非想要故意瞞著你,不過此等大事非同小可,你曉得總比不曉得要穩妥得多,你也說了,這件事情若是被發現,那便是欺君的罪名,誰也擔待不起。”
“陛下曉得麼?”
他搖了搖頭,“除卻懷帝,便再無人曉得了。”
梅蕊瞧著他的眉目,突然愣神,又追問:“那陛下曉得你是他的…小叔叔麼?”
“這個是曉得的,”他看了她一眼,“怎麼想起問這個?”
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像煙波橋上的那一攏水霧,“怪不得你待陛下這樣好,原是有這樣的關係在裡面,不曉得的人還說你是捧殺,平白又給你添了樁罪名。”
陸稹卻渾不在意的模樣,“陛下雖小,卻有他自己的主意,豈是等閒人能左右的。”
梅蕊吃吃地笑,“護軍也是等閒人麼?”
“我不過是泛泛蒼生中的一人,有幸登及雲巔,”他眉目間似有哀慟之意,“可若是能夠,我不願重蹈此徑。”
“我曉得。”他是有大志向的人,尋常的高官公子遇到這樣的事情,早便落魄得不知成什麼樣了,他忍辱負重活成了如今的模樣,憑藉的都是他那常人難以企及的心性,梅蕊舒了眉頭,“往後也會如此麼?”
他踏上了這條路,除非成為黃土白骨,再不能回頭。
陸稹點了點頭,逆著從窗欞間透進來的天光,他像極了神佛,對誰都慈悲,卻也對誰都殘忍,紅塵沾不上他的眉眼,卻惹得她探手去碰觸。
繡了錦繡合歡的被面從她玉一般的臂上滑落,她擁住了他,側臉貼在他肩頭,輕聲道:“如故陪著你。”
當真是春日了,萬籟俱靜,梅蕊恍惚間只能聽得見自己劇烈的心跳,陸稹的聲音響在她耳畔,如和風拂過柳梢頭的溫柔:“如故。”
“嗯?”
再纏綿不過的情態,她聽見陸稹的呼吸有些急促,一深一淺地,她才恍然覺得他的聲音是不如初見時的清亮了,反倒帶著些沙啞,像一把順滑的沙,捉在手裡都怕溜走。
他像是在極力忍耐著什麼,梅蕊不解地抬頭看去,從那雙深潭般的眼中瞧到了自己的身影,白的是玉,紅的是蕊,蜿蜿蜒蜒的曲線,像極了高低作伏的遠山。
她驚叫一聲躲進被中,陸稹才像是鬆了一口氣,險些便按捺不住,他揉了揉額角,卻還覺得這樁事也並非那樣簡單。
正想著,福三兒便抱著夥計買回來的衣物在外敲門:“夫人,您鎖了門做什麼!”
第48章 曲微情
梅蕊大被一裹就遮了個嚴實,任由福三兒敲門敲得歡快也不為所動,她向門努了努嘴,“勞駕護軍開一開門。”
陸稹看了她一眼,好整以暇,“如故為什麼不去呢,我現在可是病人。”
她咬著唇,帶了嗔怪,也不曉得要說什麼好,就只別過頭。她這副模樣像只貓兒,陸稹唇角翹了翹,披著被子下榻就往門口走去。
福三兒以為裡面出了什麼事,正要折身去叫夥計來撞門,門便開了一條小縫,他急忙伸手去推,奈何卻推不動,再細細從門縫裡瞧去,那雙細長涼薄的眼不正是他家護軍麼。
“爺,您醒了!”福三兒喜上眉梢,“小人給您和夫人買了衣物回來,您快讓小人進去……”說著他又推了推門,但門似乎是被陸稹抵住了,紋絲不動地,福三兒疑惑地又往門縫裡瞧去,“爺?”
緊接著一隻手從門縫裡伸了出來,修長而有力,陸稹的聲音波瀾不驚地傳出:“給我罷。”
福三兒怔怔地把手裡的那疊衣物遞了過去,待到陸稹將門合上,他都還未轉過彎來,直至在一旁窺探了許久的夥計也按捺不住了,走過來十分好心地提點他:“你打擾到你家那位爺和夫人的,咳咳,閨房之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