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稹淡淡地道,“我問的是趙元良他,有沒有對你動手動腳。”
他在這些事情上計較得很,梅蕊哭笑不得,扶著額:“皇庭之內,他怎麼敢對我動手動腳呢?再說了,趙統領他也算是個正人君子,並非是那般心思齷蹉的人。”
陸稹的眼神暗了暗,“上回在太液池邊,他捉了你的手。”
“你連這個都曉得?”梅蕊訝異,“那是他有話要同我說,後來曉得我傷還沒好,便作罷了,也就那麼一下。”
“再上回,”他波瀾不驚地吃著味,“在宮道上,他叫你蕊妹妹,你似乎還擰他耳朵。”
梅蕊越聽神情越奇異,湊近了那肩去抵他,這一抵便抵進了他懷中,她倒在他臂彎裡眨著眼瞧他:“這些你都記得?”
“你的每件事情我都記得。”陸稹乾脆地答道,另一隻手搭在她腰間,嘖了聲,“本來與南衙的來往便不多,這回樑子又結下了,南衙的兵權約莫也該收回來了。”
“這樣厲害,”梅蕊吃吃發笑,想起趙淳的話後,又有些憂慮,她捉著陸稹的前襟,手指在上邊兒打著轉,“護軍想要的究竟是什麼呢?”
他曉得她在問什麼,也由得她將他的衣襟弄得亂七八糟,想了想便開口道:“先帝在生前曾將陛下與江山託付給了我,往昔情誼深厚,我不得不應下來,再則,我也有自己年少時的壯志豪邁,縱然現在我不能夠了,但我還是想從別的路來實現。”
她靜靜地聽他說著,曉得他話裡的意思是他入宮後便成了宦侍,若不是帝王放權,宦侍一般都是奴,奴與臣雖說都是聽命於天子,但到底還是不同。陸稹有傲骨撐著,怎會願意做卑躬屈膝的奴,好在有懷帝,他說他年少時與懷帝情誼深厚,能有今日,便也是先帝放權與他的結果。
梅蕊覺得他與先帝之間必然有些什麼,關於陸家那樁陳年舊案,又或者牽涉到忠武帝死因之謎,她不願多做探究,他願意講多少,她聽著便是了,陸稹捉住了她的指尖,放在唇間一吻,又續說道:“太平盛世過得久了,這被盛世的假象做遮掩住的腐朽卻無人能看到,朝中買官賣官之風屢禁不止,受賄結黨,叛心早有,我若不在這個位置上,只怕陛下的江山已經易主了。”
他愁的事情多,平日裡天塌下來也不曾動搖過的眉頭如今在她面前卻是怨聲載道的,恨不能將這些苦一概傾訴,梅蕊反捉住他的手,格外心疼:“護軍該是很累吧。”
“也不盡然,”他搖了搖頭,“這些本就是我之前立下的志向,只不過現在我並非人臣,卻比人臣更要放肆一些,人臣只能進諫,而我卻能將自己所思所想一概付諸實際,這樣也很好。天下蒼生,萬民福祉,如故,若是你站在這個位置上你也會曉得,權並非是用以私慾,而是澤被天下。”
他有遠大的志向與抱負,聯想到實際才更讓人心酸,梅蕊嘆了口氣,卻驀地被陸稹堵住了唇,柔軟的舌從齒縫間劃過,他對這偷來的膩香感到格外愉悅,眉目含春地道:“嘆什麼氣?”
“覺得護軍被世人誤解良多,”她也忘了害羞,直直地看著他,“護軍都不曾怨過麼?”
“是非功過,自有後人評說,但等到後人評說之時,那也與我不曾有什麼樣的關係了。”他倒是豁達得很,“不礙事。”
梅蕊又想起另一樁事來,她將在掖庭裡瞧見韞玉時候的事情告訴了陸稹,然後蹙著眉頭問道:“這事兒你是怎麼打算的,我瞧著陛下也就是這一陣新鮮,並著要同太后作對的念頭,勁兒過去了,恐怕連韞玉是誰都想不起來。而且禮法擺在那裡,總不能真立韞玉為後罷?”
陸稹嗯了聲,怕她這樣躺得難受,又將她攬坐在了自己膝上,把玩著那雙水蔥似的手指,慢悠悠道:“沒有這一遭我也打算尋個由頭將韞玉送出宮去的,只不過碰巧被陛下瞧上了,不礙事。”
“你之前便曉得韞玉?”
陸稹點點頭,“嗯,她是阿耶故友的遺腹子,她阿孃去世時託我照顧她,那時我人微言輕,只能任由她在掖庭中長大。”
原來是這般,梅蕊在他膝上坐得不大自在,掙了掙,又被他按回去,只能順手環住了他的脖子,“你怎麼總是受人所託,是不是瞧著你長了張容易說話的面相。”
她細細地描著他的輪廓,搖頭嘖嘖,“又不像呀,這眉目生得冷清,生人勿近的形容,怎麼就這麼好說話了。”
陸稹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我對你也這般,你說的話我駁過你?”又擔心她惦念起之前的事情,遂在後邊兒添了句,“當初的事情不算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