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出去後,一道身影悄悄自房門後步出來,月光清明,微微映亮了她淡黃的衣。注視著遠處那幾個匆忙的身影,她哼聲一笑,攤開掌心,一枚鑰匙靜靜躺在手中,在月色的輝映下,反射著淡淡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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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經黑透了,墨色的空如一匹巨大的布,將所有的光亮都全然遮蓋住。空中星星很稀,唯有一彎弦月微懸,在墨空之中暈散微弱的光。
臨霜一手拎著一盞小油燈,另一手懷抱著木盆,一腳深一腳淺地嚮往那丫頭所說的方向走。春夜的風很涼,一陣陣徐過她的身側,令她不禁打了幾個冷顫。
這一片是一處樹木繁雜的林子,高聳的樹木遮天蔽地,更將月光遮掩的分外嚴實,許是由於過於偏荒,林裡比林外的涼氣更加的重,縈著深濃的夜霧,莫名教人有種滲人的感受。
她沒有令阿圓與秋杏跟著,一來擔憂寒泉一談僅是胡謅,若是沒有,恐怕耽誤了時辰,便令阿圓一直在庖烹堂外守著,等待那個掌鑰的丫頭歸來;二來又擔心若是確有寒泉,待她清洗完衣裳,怕已過了宵禁的時間,便讓秋杏也率先回了中院,若她超時晚歸,也可先有個照應。
就這樣一步顧三步地走了半天,臨霜感到自己大抵已走到林子的中心了,四下一片黑暗,連遠處的燈火都已經看不見了。她強壓著心底的恐懼,提著燈照亮了四周的情形,果然自不遠處發現一處小小的夾道,似乎正是那女孩所說的西拐的小路。
她深吸了一口氣,又吐出來,壯著膽子,慢慢向著那條小路湊過去。沿著那條狹窄的小道,她小心翼翼地前行。風穿林葉,耳邊響起樹葉的沙沙聲,在靜謐的深夜裡格外清晰。
臨霜是怕黑的。
何況又是眼下這般的境況。風拂衣袖,樹葉擦響,置身於極靜極冷的黑暗之中,身上的每一分感官都似乎將恐懼放大。她心跳的飛快,幾乎已經開始打了退堂鼓。便在這時,耳側似乎有了泠泠微響,似乎是水流擊石之聲。
臨霜一愣,忙加快了步伐,出了夾道小路,眼前便現另一片樹林。林子的盡頭靠山,山下正有一縷溪泉,還不等靠近,那股冰寒的冷氣已經鋪面而來。
這裡竟真是有泉的。
臨霜大喜,連忙跑上前,伸手探了下泉水,剛一碰觸到便立刻飛快地縮了回來。
這寒泉名副其實,果然比冰水還寒。
臨霜顧不得許多,撂下油燈,朝著手心呵了口氣,用力搓了搓,令自己的手指不要太過僵硬。她忍著泉水的冰涼舀了一盆水,咬著牙去搓揉那被著了汙色的一角。那水的冷意透過手指逐漸在全身漫開來,浸得她不禁泛起一陣雞皮疙瘩,唇齒都忍不住打起顫來。
強捺著冷意,她顧不得許多,抖著手塗上些皂角,又呵了兩口溫氣,一點一點洗拭掉衣上的汙水。
“你是什麼人?怎麼在這兒!”
背後突然響起一聲厲響。又是這般沉濃詭靜的深夜,臨霜幾乎嚇得魂飛魄散,猛地站起身。這一片地荒林靜,腳下的石已生出青蘚,腳下不自覺地一滑,倏地竟將水盆踢到泉溪中。
“呀!”
臨霜大驚,眼見水盆便要順流而下,下意識上前,伸手便要去撈水盆。然而她努力探直了指尖,卻只將將勾住了盆中的衣裳,半傾的身子已經失了控態,眼見便要整個人落入泉裡。
“小心!”
第21章 夜談
“小心!”
“少爺!”——
耳邊響起兩道聲響,臨霜只覺身子一輕,一股力量將她向回一拽,堪堪阻住了她摔倒的勢態。同時,鼻息間暈開一縷熟悉溫暖的松香氣味。
臨霜一怔。
還未等她抬眼看清面前的人是誰,她已經下意識推開他,跪下來,顫巍巍道:“參、參見三少爺!”
低著頭,深夜裡只能看見一雙精緻整潔的鞋履,心跳飛快。
“是你。”面前的沈長歌似乎也有些驚訝,顯然認出了她是誰,又跟了一句,“臨霜。”
臨霜驚魂未定。
她手臂太短,方才伸手,只將將抓住了盆中的衣裳,水盆卻沒救住,此刻已順著溪流飄遠了。她抱著那一件絲衣,衣上的水淅瀝瀝墜下來,浸透了她胸口的襟領。冰冷的水貼著面板,一陣陣湧著寒意,讓她不自覺打著顫。
沈長歌顯然發現了,蹙眉,“你起來說話。”
臨霜應了聲是,站起身來,雖是深夜,卻依舊不敢看他的臉。
凝神望了她一會兒,沈長歌道:“你怎麼會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