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對皇帝說了,這些人將屋內收拾利索便要她們回宮裡去,她如今要再進宮,太傅會看著辦的,皇帝不允,她發了好大一通脾氣才將人說通。
一干奴才們是看著她在出宮的當口同皇帝發脾氣,這位連皇帝都敢斥責遂她一開口奴才們自然是要走的,等管家帶了府裡備使喚的人來,宮裡的一干人終於走了。
“你們也下去吧,有什麼事我會叫你們。”穆清對著管家帶來的一個婆子兩個丫鬟說,三人也便就暫且下去了,於是院內終於安靜下來。
此時天已經全黑下來,院裡四處都掌了燈,她披著大氅坐在院裡,影影瞳瞳的院裡就只有她一人,四周的風聲都能聽見,石桌旁的藤蔓架子被風吹得獵獵作響,那黃葉禁不住秋風勁烈打著旋兒往下飄。穆清捻起掉在她眼前的一片葉子,驀地就聽見自己狂跳的心臟聲。真的要入宮去,入了宮家裡要怎麼管,父親一直叫她不要管家裡人,唯一囑她辦一件事,可她眼下連那一件事都沒有辦好,真的要入宮去麼,入得宮去泉下列祖列宗要怎樣安寧。
她一聲聲對自己說,在宮裡時候彷彿是個下定決心要伺候皇帝,可這會重新在這院兒裡她就生了一絲猶豫,還生出了些惶恐與罪惡感。
不得不說皇帝對於她的某一面真是知道的徹底,皇帝說她能留在宮裡大約也是因為她知道她無處可逃。
這是真的,無論對於皇帝存了怎樣的心思與感情,皇帝是皇帝,這是穆清最不能抗拒他的原因,普天之下,誰都是皇帝的子民,一旦被發現定然是逃離不得。
來的路上還想著要將宮外所有東西都給野夫,要將福伯處理好,要同太傅好好說說話,要幹什麼要幹什麼穆清想的清清楚楚,這時候卻是坐著半天沒動彈。
此時天空黑的彷彿頃刻間就要下起雨,天上一顆星子也無,夜幕黑布一般包裹著這小院,穆清心亂如麻忐忑不安,她不知此刻這小院外面伏了三方人。
鎖兒樓御天,野夫,皇帝沈宗正,野夫能看見御天,皇帝能看見野夫,三方人守在各處,也不知在等什麼,夜色越來越深,穆清乾坐著,外面三方也是靜謐無聲。
第48章 畫紙
穆清在院裡坐了半天然後進屋去,屋裡已經燒得暖烘烘,她將將把大氅繫繩解開,無意掃過窗前的几案,但見案角左上放了一沓紙張,最上面是一副畫,待看清那幅畫時候穆清解繫帶的手一僵,然後一步跨到案前拿起那紙張。
她從城牆上跌下去的那晚,就是因為這畫才出了太傅府,那畫她看完就已經毀掉了,眼前又出現了一副,大體一看同那日看見的一模一樣,只是作畫用的紙張不一樣了,先前那一張是藤紙作畫,今日這張是羅紋冷金箋,冷金箋蜀地人多用,這顯然是新的一張。
一瞬間就將身體站直,穆清又是個肩背挺直臉蛋端素的模樣,拿紙的手背上面都暴起青筋。如果留在宮裡總也不會心安,若是找著這紙上畫的東西便稍稍能讓她心安一點,這東西她統共就見過三回,三回都在紙上。
第二回看見紙張時候是那申地伍胥後代同她要交換曳影劍,可恨那人拿來的東西是假的,就是不知今日送這畫的人拿來的東西是不是真的。她在宮裡已經兩月多,宮外宮內雖然在一座城裡,可不抵天內天外,除了前些時日野夫進來宮內,她這方的訊息是丁點都不知,野夫也不知去了哪裡,怎的他將這紙放在這裡,這紙上所畫別人是看都看不得,雖然沒有幾個人知道這是什麼,然知情的人只一眼便知,怎的那人就這樣明晃晃放在向面處。
穆清一方埋怨野夫,一方擔心野夫,皇帝既然能讓她回太傅府,定然是讓太傅做了萬全準備,她原以為野夫已經不在這院兒裡了,看這紙張的樣子野夫像是還住在這裡,別人送來的東西向來都是由野夫拿給她看,若是叫皇帝發現到時又要鬧成一場不可開交。
拿著紙端詳半晌,穆清重新將大氅帶子繫緊然後出門,院兒裡一切如常,只有石桌上的油燈被風吹得一忽兒向北一忽兒向南。
穆清是向著太傅府前院去的,她一動,伏在竹梢上的御天也動,御天一動,野夫自然跟著移動,只有伏在張府偏門的皇帝沒動,但見暗裡穆清一人低頭往前院走,半空中兩道人影一前一後跟著她移動,穆清走路無聲,半空中的人更是無聲,黑沉的夜裡,這景無端讓人毛骨悚然,正所謂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今夜將兩項都佔全了。
穆清是去找太傅的,她要同太傅說說今晚她要出府一會兒,身上藏的畫不知是什麼時候送來的,野夫不見人影,她須得去當鋪問問福伯,如果送畫的人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