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未卜,這一行是她還未出事之前就定下的,走完這一遭,兩人將蕭家人安頓好,便是要伺機出宮遠走高飛。
野夫跟在車隊後面,緩緩從西城門出去,西城門正好投了將將升起的陽光,那陽光照在野夫後背隱隱便生出一圈光暈來,福伯送他們到城門口,看野夫身影從城門口一點點消失,最後終被來來回回百姓的喧囂淹沒,長嘆一口氣,福伯也便低頭往回走了。
野夫原本是要趕在入冬之前將錢財物事送到流鬼的,然等流鬼的蕭家人得到東西時候已經是深冬,來的人也並不是野夫。
且說眼下前朝依舊是因為發大水的事情焦頭爛額,皇帝日夜鎮守在垂拱殿裡指揮著各處的救災,倦勤殿裡也依舊是無聲,只殿外的守衛依舊一層一層,進出殿的掌事宮女小心翼翼,穆清依舊沒醒來,皇帝每日裡有空了,就來坐上一坐,沒空了也就不來,這回他無比耐心,不發瘋也不嚎叫,皇帝首先是個皇帝,其次才是他,皇帝須得掌管天下大事,容不得發瘋與嚎叫。
“皇上,延慶宮裡著人送了蓮子養心湯過來。”皇帝眉頭緊皺正因為國庫漸空的事情發愁,驀地便聽嚴五兒從殿外進來說這話。
“什麼?”皇帝意外,延慶宮的人從未來過前朝。
“皇上,昨日便是初一。”
皇帝回神,這幾日這樣忙,他昨日沒去延慶宮,可沒去就沒去了罷,作何還著人來了垂拱殿,皇帝不耐煩甚。
“皇上,您這兩年每逢初一十五都去延慶宮,回回都去,未曾有一回缺過。”
“是嗎?”皇帝有點發愣,這兩年他竟是每月初一十五都去延慶宮。
嚴五兒垂著腦袋弓腰沒敢說個“是”,看皇帝顏色,便道“奴才去回了延慶宮罷。”
“去吧,朕這幾日忙成這樣,都是一群沒長眼的東西!”皇帝將手裡的摺子翻得嘩啦啦響,然後將好幾本摔下地去,最後依舊忙起來了。
嚴五兒連忙退出殿去,蓮子養心湯是接了,人卻是送走了,也不知延慶宮裡那位又得要怎樣鬧騰一番,哎,也是個可憐人,宮裡呆了兩年了,皇帝是這麼個瘋皇帝,她自己又不爭氣無所出,每日裡也不知是怎麼過活的。
皇帝已經熬了許多日夜,嚴五兒總以為皇帝該是要到睡覺的時候了,再不睡身體怎麼吃得消,可皇帝總是依舊坐在案後,處理著永遠也處理不完的事情。
也不知嚴五兒在哪裡聽過說成大事者首先便是精力好於凡人,幾天幾夜不睡覺也是神志清醒精力旺盛,嚴五兒將這一條合在皇帝是身上,便覺著這話興許是對的。
到了午間時分,皇帝便起身去了倦勤殿,嚴五兒著人將午飯擺在倦勤殿裡,皇帝端了飯碗坐在床榻跟前,邊吃邊跟穆清說今日哪個大臣將摺子寫了近萬字他著人拉出去好一頓打,說嚴五兒這個該死的奴才老是喋喋不休話多的要命。
皇帝吃幾口飯,就怔怔看穆清,看一會再吃幾口,不多時也就吃不下,他絮絮叨叨說話,說這說那,還跟穆清告狀。
秋日下午的陽光勁烈,從殿外照進來的時候是一室的亮堂與溫暖,穆清便在這一室的亮堂與溫暖裡醒來了,她睜眼,頭頂是金黃床帳,靜呆半晌,耳邊有均勻呼吸傳來,她側眼,皇帝將頭臉埋在她手心裡睡的正熟,邊兒上一個還未吃完的飯碗斜在他跟前。
嘴裡發澀喉嚨生疼,穆清沒言語,轉過眼睛盯著床帳一會也就累極。
不多時皇帝醒來,又到了穆清喝生血丹的時候,他迷迷糊糊便接過生血丹含了一口,如往常一般給穆清渡過去。
穆清看起來又像是昏睡過去了,皇帝將一碗生血丹盡數給灌進去,臨了了才發覺今天竟是異常順利的灌完了一碗。
“你快要醒了罷,哎,醒了這藥興許你又要不吃了,真苦。”皇帝自言自語,又渡一口清水給穆清,然後就急急忙忙出了殿。今日他竟是就這麼睡著了,未料及已經到了這樣晚,日頭都要落了。
皇帝走後倦勤殿又是安靜一片,生血丹是清豐祖傳,喚作生血丹,便是生血的,穆清全身血液近乎流乾,將將喝了生血丹化作的藥水,便是有了一些氣力,勉強忍住了出口的呻吟,靜躺片刻也就睡去。
賑災事宜順利進行著,皇帝多了些空,他就每日裡都來倦勤殿,來了就囉裡囉嗦的說話,連自己今日如廁幾回都要說,有時候他吃著飯就講說他今日看《左傳》,說裡面記載前朝晉景公姬獳品嚐新麥之後覺得腹脹,便去如廁,不慎跌進糞坑而死云云,他說的自己哈哈大笑飯粒噴的到處都是,可躺著的人一動不動,他有時候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