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他已不將其視為夢魘,而是實在討厭。
一路上這臭丫頭沒少和他作對。
聶不凡所待的那座山洞前落滿了枯葉,那幾個深刻在山壁上的大字看來仍叫人心驚。
哥舒似情拍拍路上帶到的塵土,說道:“娘死後,他便把自己關在了這裡,算是對他犯下的錯贖罪。”
周梨以前一直以為是聶不凡和哥舒似情之間有什麼恩怨,所以哥舒似情把他關在這裡,原來是他自願的。
聶不凡死終之地這幾字,也是他以卻邪劍鐫刻上去的。
難以想象,聶不凡那樣自命清高傲視一切的人,會這樣去愛一個人。
洞裡除了她熟悉的晦澀之氣外,多了屍臭味,她心驚肉跳地走進去,看到聶不凡直挺挺地立在那裡,他衣裳襤褸,髮絲凌亂,垂下頭顱。
就如她初見他,是差不多的模樣。
周梨拂開了他的枯發,看到他眼眸大睜,就像活著一樣,但是一絲氣息也無了。
他也不知在這裡死去多久,屍體已經腐爛,正如哥舒似情所說,他是餓死的。
這麼多年來,哥舒似情每次都是隔了幾月之久才讓人給他送一次食物。因為知道他修煉的龜息術十分精深,哪怕三個月不食他也死不了。
但是現在聶不凡死了,這世上已沒有多少人能夠殺了他,除了他自己。
他是在兩個月前死的,弟子下來給他送食物,發現他已斷氣。
而更久之前,哥舒似情下來質問他教給周梨六道神功一事,並且將真相告訴他。也許正是因為這樣,他才絕食而死。
當年聶不凡是知道哥舒輕眉懷了他的孩子的,他也試圖讓哥舒輕眉留下那孩子,但除了讓哥舒輕眉增加對他的恨外,於事無補。
一個父親親手把一套損身折壽的武功教給自己的孩子,當他知道真相的時候,該是怎樣的追悔莫及。
但周梨覺得,那只是一部分原因。
聶不凡太愛哥舒輕眉,所以當哥舒輕眉和孩子都死去時,他便把自己關在這暗無天日之地長達十年。
如今告訴他,原來當年那孩子沒有死,但是因為他親自授予的武功而即將命不久矣,才真正將他擊潰。
他把那孩子當做是自己與哥舒輕眉間唯一的聯絡,他沒有辦法接受是他親手將這種聯絡扭斷的,所以選擇自絕而死。
說到底,他對周梨倒不一定有多深的父女之情,但他一定是極愛哥舒輕眉的。
周梨走出洞口,抬手遮了遮刺目的陽光:“你幫我葬了他好不好?”
哥舒似情看了她一會兒,輕輕點頭。
她想起什麼,回身走到那口卻邪劍前,摸了摸它冷硬的漆黑劍柄。
四年來她無數次試圖拔出這劍,無一不是失敗告終。
如今,它還是以沉默的姿態凝固在岩石裡。她撫摩它的動作極其輕柔,低聲道:“你主人死了,你可願隨我?”
她運起內力,哥舒似情阻止道:“你不可用六道神功。”
周梨搖搖頭:“可是我一定要將它拔出來。”
哥舒似情道:“我幫你。”
“不用,”她手指緊扣住卻邪劍,“我要自己拔出來。”
哥舒似情沒再說什麼。
多年前聶不凡心灰意冷之下,將隨身寶劍插入堅硬的山壁之中。今日,終於有人,要將它重現天日。
周梨運起內息貫通經脈,謝天樞的春風渡神奇地治癒了六道神功的缺陷,暫時平息掉了它剛猛的勢頭。
她緊緊咬牙,擰著眉頭手上用力,閃過一陣摩擦的火花,哥舒似情微一閉目,隨即,聽到劍身長鳴不止,那聲音,清銳卻不刺耳,傳遍山谷,讓谷中百獸為之顫慄。
周梨高舉卻邪劍,劍身異常清亮,罕見的鋒利,且殺氣逼人。
如果說朔月是靈動飄逸,金錯是沉重如山,那麼,卻邪就是桀驁孤獨。
兵器譜上評它傲如鷹,孤如狼,陰狠太過,殺氣太重。所以當時這把以邪出名的劍名列兵器譜第一的時候,才會遭到這麼多人攻訐。
周梨一向覺得,善惡皆付諸於行事,把劍或其他東西評為善或者惡,是世人一廂情願的想法。
明澈的劍身照出她清潤模樣,她來回撫摸它,不知為何,喜愛至極,自言自語道:“還差了一把劍鞘。我要給它打一把適合它的劍鞘。”
哥舒似情在一旁插口:“那倒不用了。”
周梨回頭看他。
劍鞘就在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