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簡單。”
他說的都在理,該怨恨誰呢,怨只怨西海子的那位帝王,身在高位,卻沒能擔起責任。有暴民禍亂朝綱,唯一想到的就是征伐,就算平息了又如何,治標不治本的買賣,誰知道多早晚又要復發。
她偎在他懷裡嘆息:“我也勸皇上勤儉,可他過耳不入。但願這回的事是個警醒,叫他看見局勢有多緊迫,那根治國平天下的弦兒也該繃起來了。”
她是婦人之仁,可以一再姑息,但他知道,慕容高鞏這回是再也沒有機會改正了。大戰已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現在要確保的僅僅是後宅安定。至於前方戰事,出征經朝廷許可,連路不會遇上任何阻攔。只要規劃得當,甚至可以兵不血刃,直取紫禁城。
他一步一步謀劃,終於輪到她府上的廠衛了。不論當初他們受誰派遣,都不及他的人靠得住。所以這幫人不能留,必須全數解決,換上他的禁衛。
他和顏悅色地敲邊鼓:“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安東衛的軍需從南苑撥出,如今各處都要縮減開銷,咱們府上也得過一段苦日子了。”
婉婉當然不反對,盤算著可以從吃穿用度上先省起。譬如一餐飯雷打不動的幾十個菜品,其實不過為了排場,兩個人哪裡吃得完那些!換成家常的小炒,能打發就行,這上頭就節約下不少。
她把她的想法告訴他,他只是笑:“從牙縫裡減省,能省幾個子兒?長公主府最大的花銷在人口上,皇上給的鑾儀、肖鐸留下的番子、還有北京跟來的錦衣衛,你算算,每月這上頭要支應出去多少?南京是咱們的藩地,這地界上的人早就養熟了,要護衛兩府安全,何必饒那麼大的圈子。依我看,閒職上的人都散出去吧,或是回京,或是從軍抗擊北虜,好歹也掙個功勳。留在這裡吃呆糧,白耽擱年歲罷了,你說呢?”
婉婉也想到這宗了,養活那麼些人,花銷實在太大。便點頭道好,“這事我讓餘承奉去辦,俱了名冊遞上來我瞧,能遣散的都遣散吧。”
他卻說用不著餘棲遐插手,“我瞧廠衛個個滿腔熱血,我這兒正組一個衛,缺的就是這樣的人才。回頭我親自去問,讓他們到軍中效命,戰事平息後向朝廷邀功,也好給他們謀個前程。”
婉婉當然覺得再好不過,他見她首肯,開始著手處置那些人。當真放進軍中麼?絕無可能!星夜引至城外斬草除根,因為他的計劃出不得半點差池。
只是算得再周詳,算漏了金石。他手底下那八員錦衣衛和他一樣,不管如何利誘都不肯離開長公主府半步。
金石的回答鏗鏘有力:“臣等受命保護長公主,殿下在,則臣等在,不敢有違聖意。”
婉婉無可奈何,人都去盡了,留下這八個也沒什麼。問良時的意思,他不好做得太絕,只得暫時按捺,慢慢再作打算。
作者有話要說:
☆、第78章 寂寞孤城
餘棲遐曾經問她,“殿下相信王爺嗎?”
婉婉覺得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她一直對他有疑慮,但事實證明,每次都是她小人之心。曾經她被圈禁在北京,那麼失落失望,是他給她希望,把她救出深淵。她設想過,如果王鼎謀反時他背棄了朝廷,背棄了她,最後自己會怎麼樣?也許只有靜靜等待結果,或者城破,或者他被誅殺……她必須面對兩難的結局,可最終他沒有。
她的處境決定了她的頭腦,其實有時候並不是她想不到,只是不願意相信罷了。作為旁觀者,看著大勢已去,江山在誰之手兩可。餘棲遐很想提醒她,王鼎案中他使了反間計,臨陣放棄,也許只是因為時機尚未成熟。王鼎一死,東南以南再無藩王,大批的人馬落進他手裡,他的油水比朝廷更足。事有兩面,她看見的是善,但作為肖掌印留下保護她的智囊,他看見的卻是險惡。如今府上扈從一掃而空,更讓他篤信了這點。廠衛的俸祿其實有限,金石那樣的錦衣衛千戶,正五品的官,月俸不過十六石。底下的校尉、力士,那就更低了。通常王府的一頓飯,能夠抵他們一年的俸祿。養不起人口?何至於此!
扈從離府,他沒能插手,同時也開始斟酌,究竟怎麼樣,才是對長公主最好的。
她經受的磨難已經夠多了,一位公主,從小被帝王捧在手心裡,出降後的命運這麼坎坷,是他始料未及。南苑王有句話說得很對,造反的邊軍,不在乎皇位上坐的是誰,他現在的心情也是如此。如果沉默對她更有益,那他就選擇沉默。一個王朝壽終正寢的時候到了,憑她一己之力挽回不了什麼。他寧願她好好的,不要再虛耗生命,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