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肢皆受頭腦控制,只要咱們抓住了頭兒,這些貴州軍就為咱們所用了。兒子和都督僉事通了氣兒,各衛所千戶以上都是咱們的心腹。萬一戰起,阿瑪一聲令下,便可與我大軍匯合。”
他本來是興匆匆回稟的,沒想到直至說完,他父親也沒有回過身來。他越說越慢,憂心忡忡向上覷,揖著兩手愈發矮下去,等了很久才聽見他無情無緒道:“辦事要留神,人多口雜,別走漏了風聲。”
瀾舟戰戰兢兢道嗻:“阿瑪傳兒子來,可是有什麼示下?”
又是長長的沉默,這種沉默裡蘊藏著某種危機,彷彿已經在醞釀,隨時會爆炸,把人炸個皮開肉綻似的。
良時在斟酌,有些話,即便是父子,也不好輕易說出口。剛才的憤怒已經轉變成綿綿的憂慮,他仰起頭看那副孔聖人畫像,半晌才道:“你額涅很疼愛你。”
瀾舟怔了怔,呵腰說:“兒子知道,往後兒子一定孝敬額涅。”
他負手長嘆:“漂亮話人人會說,最要緊的還是你的心。你要懂得,這種事兒換了旁人,必不會做。你大了,應當明白其中利害。她能收下你,是你的造化,你要珍惜,千萬別辜負了她的好意。她對你視如己出,你也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瀾舟心頭沒來由地一緊,拱手道:“兒子把額涅當成我的親額涅,雖然三年來遭逢變故,兒子沒能承歡膝下,可是兒子從不敢忘記額涅把兒子留在長公主府,親自照顧兒子的情義。兒子現在曉事兒了,能夠報答父母的恩情了,從今而後誰敢欺負額涅,兒子就殺光他全家。”
良時皺眉,怪他戾氣重,“別整天把殺人全家掛在嘴上。”
瀾舟忙收起了鋒芒,垂手道是,“不過給他一點小教訓,讓他悔不當初而已。”
似乎可以預見,慕容高鞏落到他手裡,會是怎樣一副悽慘收場。這個兒子是根好苗子,大有青出於藍的勢頭,他比自己更堅定,也比自己更絕決。
他惜才,旁敲側擊提點他,但願他能警醒,不要生出有違人倫的念頭來。他知道自己防天防地防兒子,是有些病態了。可這種母少子壯的尷尬境地是培育問題的溫床,稍一疏忽就會釀成大禍,到時候玉碎瓦全,再補救為時就晚了。
☆、第68章 雛鶯學語
然而他可以給瀾舟提點,卻不能把他心裡的憂慮告訴婉婉。兒子是他的,叫她知道這裡頭有那些不為人知的隱情,她會怎麼看待他?
子不教,父之過,他有責任。可瀾舟自小就不像普通孩子,他的魂魄好像按錯了軀殼,開蒙起就顯出超乎同齡孩子的老成和謀算。他曾經因此感到欣慰,可現在這份幼而英特調轉矛頭直指自己,他才發現孩子懂得太多太早,並不是什麼可喜的事情。
好在沒到不可挽回的局面,瀾舟有一點好處,至少他恭敬聽話,只要方法得當,他還是懂得檢討自己的。唉,老父真是為他操碎了心,他將來總會娶媳婦的,何必對別人的媳婦念念不忘!
他揹著手,從嬿婉湖的堤岸那頭緩步過來,身上的烏雲豹斗篷被風撩起老高,明天說不定要變天了。又走幾步,聽見熟悉的一聲輕喚,她在隆恩樓前的水榭上等他,蒼涼的冬景映襯她嬌脆的輪廓,他很快忘了憂慮,快步迎上去,把她包裹進自己的斗篷裡。
“怎麼出來了?這麼冷的天兒,看凍著了!”
她說:“我遠遠瞧見你回來,趕著出來接你。沒站多會兒,不冷。”
他捏捏她的手,分明冰涼,便合在掌心裡焐著。她臉上掛著甜甜的笑,問他事兒都辦完了嗎。他遲疑地點點頭,“差不多了,你別擔心。”
她回首看遠方,雲翳那麼厚重,一下一下踮著腳尖說:“明天會下雪吧?南方就是這個不好,鼓了半天的勁兒,架勢做得很足,臨了又憋回去了。痛快下一場吧,然後就是大好晴天,這樣才豪爽。”
他順著她的視線眺望,喃喃道:“南方的天氣就像南方的人,大多仔細,辦事喜歡思量再三。思量的過程也許漫長,思量完了覺得不值,立刻就撂下了。”
“你也是南方人,你也這樣?”
她的眼睛明亮,抓住他的漏洞,等著看他出醜。他在她鼻尖上捏了一下,“宇文氏的老根兒不在江南,祖宗們以前在祁連山下放牧,你們慕容氏瞧不上我們,說我們是不開化的野人。”說著低下頭,在她脖頸間親了下,“野人還不是娶到公主了,這就是命。”
兩個人笑鬧著回到樓裡,外面太冷,略站了一會兒就凍得一身雞皮疙瘩。她拉他圍爐坐下,爐子上架著個三角架,銅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