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仲安笑了笑。
“值得嗎?”寶絡又問。
“值得。”宣仲安也知道寶絡累了,寶絡的處境比他更難,也比他更痛苦,因他的志向本來就不在皇宮天下,但這個皇宮和天下,大韋,比需要他更需要寶絡,他嘴角微翹,“至少,您能讓您的兒子過得跟您不一樣,您能讓您的兒子繼承的天下,跟您繼承的天下不一樣,您覺得這般,還不夠值得嗎?”
見他還笑得出,寶絡眼睛都瞪大了,拍著桌子道:“你倒是想得開!”
“您嫂子前幾天跟我說,在她那裡,我只要能在她眼前好好活著就好,我比她更貪心點,那就是笑著活到最後才好,要是被氣死或是被糾纏死,那才冤枉。”宣仲安眼底帶著笑意,朝寶絡微微一笑,“您想想,今天早上跪拜在您面前的百官無聲,個個跟拔了舌頭一樣,您走了都沒影了都不敢站起來,這種盛景,幾朝能見?”
寶絡嘲諷道:“老畜牲在位的時候,金殿當中多站幾個帶把的帶刀侍衛,這群見風使舵的,也沒幾個敢吭聲的。”
“您可沒帶幾個帶刀侍衛。”
寶絡瞥了他一眼,再說話,口氣好了點,“嫂子沒事罷?”
“沒事,孩子也保下來了。”
“難怪你笑得出。”寶絡這幾年內斂深沉了許多,但在宣相面前,還是保留著以前在其面前的那幾分陰陽怪氣,“朕看要是他們有點什麼事,看你笑不笑得出來。”
“就因為他們沒出事,就跟您的小太子小公子和皇后沒出事您也不會有什麼事一樣,我們這位子坐穩一天,就能讓他們安心一天。”宣仲安見寶絡又沉默了下來,他也頓了頓才道:“聖上,所謂為國為家,到底是為了我們自己的家國天下。”
肖寶絡聞言苦笑了一聲,嘆了口氣。
他不得不承認,走到了這步,他不是無路可退,而是他不能退。
這個天下,有他的心血在裡頭啊。
他自從應了要當皇帝那天,就像芸芸之中他的命數定了一樣,就像如他所說的他要當一個像他肖寶絡的皇帝一樣,他邁開了那一步,就得走得底。
尤其在這幾天裡,他發現他的義兄就是突然沒了,他只要還活著一天,他都要把這個天下撐下去。
這個天下是他的,是他的責任,是他的擔當,他義兄已不再是他支撐的理由,寶絡不知道他的義兄能不能知道他的這種感覺?
也許,他是知道的罷?這時,寶絡皇看著他面前對他微笑的宣相,他想這個世上,應該不會有比他這位義兄更希望他強大的人了。
寶絡此時對這幾日裡心中那些翻湧紛雜的感情也漸漸釋懷了下來——眼前的這個人,還是完成了他母親生前對歸德侯府的所託,以兄代父之責,帶著他一路走過來,扶助他長成了一個真正的男人。
第154章
聖上主和; 朝廷已沒有反對之聲。
主張攻打的人也是為了圖出一口氣,這在民間; 也是深得百姓心思。但對於皇帝與宣仲安這些主和的人來說,建元以來; 大韋欣欣向榮,是因朝廷一直在硬挺著; 他們是想先讓百姓興旺起來,再徐徐圖之; 振興大韋,為此,他們一直在與舊黨與守舊派斡旋,其中之艱難,豈是一言幾語能道明的; 眼前百姓興盛之際,要是這仗打到胡國去,胡國蹺勇善戰; 豈是那般好滅; 豈是三年五載就能了的事?這一打,說起來痛快是痛快了,但打仗要錢要糧要人,大韋這九來年精勵圖治的國運也會因長久的戰事大損大傷。
這大仗打下去,歸根到底,不過是百姓痛國家恨,仇者快罷了。
這次主張攻打的文臣比武將還要多幾個,因文臣受到了底下的收買與煽動,等把叛國賊揪出來,這些人根本不再開口。
有些文臣雖說嘴裡說是為國為君,也是怕著這頂頭的天子。但敬畏起天子來,也只有他們生死受迫的那一刻。
無關生死時,他們頗為自命不凡,自認是朝廷棟樑,聖上還要靠著他們些,且心裡也覺得如果聖上不是聖上,只是一介草芥的話,興許還比不上他們的足智多謀,而存著這種心思的人在文武百官當中不多,但也不少,這些人,是最容易被煽動的。
現在查出來了,要殺光他們,也是不可能的事,要是但凡存有異心異見的人都要殺,這朝廷也留不下幾個人來。
不過,寶絡自一開始當皇帝,當過地方官與吏部尚書的他很是明白他的臣子們都是些什麼人,以前也沒少譏諷他們,嘲諷他們久了,見這些個人換過一波了還是那個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