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乃武萬萬不想,自己一番口舌之快,已啟人殺機,猶自望著陳湖那沮喪的臉sè,暗暗得意。
八月初六入闈,徐致祥和寶廷兩個先要拜客,第一個是拜監試,接下來拜收掌,再下來拜同考官(也就是房官),這些人大多是榜下即用的進士或者是舉人出身的現任知縣,其中就有劉錫彤。
然後是監試,收掌和房官回拜主考,劉錫彤的年紀最大,所以讓他做了客位的首席。兩位主考的寒暄,也是從他開始,“貴甲子是?”
這是在問年齡。“今年六十有六。”
“劉大哥六十六了,真快不出。”徐致祥和寶廷說道。
“是啊,jīng神矍鑠得很。”寶廷也問,“劉大哥鄉榜是哪一年?”
“道光十七年丁酉。”
“那不是和寶中堂同榜嗎?”
寶中堂指導是寶洌В��腔實勖媲暗暮烊酥�唬�謐蓯鶉沃岸嗄輳��飫鍤且淮η逅�胢én,皇帝有心酬庸,咸豐二十年的時候,外放安徽巡撫,後更升任江寧藩司,兩江總督,加吏部尚書銜,咸豐二十七年的時候內招,以吏部尚書,加體仁閣大學士。
官場的規矩,位極人臣的大學士,叫中堂,提到這位靠山,劉錫彤低著頭,很慚愧的說道,“是,雲泥之別,慚愧之至。”
“這也不然。”寶廷和寶洌У某鏨磯嗌儆幸恍├嗨疲���竊謐蓯鷓胢én供職多年,到咸豐二十四年才外放的,而且,他說肅親王豪格之後,滿身的名士派頭,說話無所顧忌,“照我看,伴食的宰相,遠不如勤政愛民的縣官。”
眾人聽他公然批評寶洌��凰夭停�疃嗖槐悖�熘孿閘uàn以他語,把這件事敷衍了過去。又去問第二個縣官的生平,這樣一圈問下去,最後又回到劉錫彤身上,“貴縣文風如何?”
“文風猶可,不過有一兩個不安分的生員,平日不好好唸書,遇事生風,包攬是非,難免影響士林的習氣。”
“這倒要好好整頓。如果此輩中了舉人,如虎添翼,麻煩更多。”
這句話給劉錫彤提了醒,退回房內認真思考,以楊乃武的筆下,一名舉人,十拿九穩,而照陳湖所知,他似乎並無進京的打算,而是想頂著有關舉人的名頭,回縣裡來做土豪劣勝,果真是這樣的話,則後患必大!
倒是他的老家人,名叫劉升到,看老爺神sè不愉,在一邊勸道,“桂huā蒸的天氣,老爺年紀又大,不要悶出病來,可是件不得了的事,請老爺看開些。”
“這件事不容易看得開,”左右身邊無事可做,劉錫彤便把心中所感到的隱憂,和他是了幾句。
劉升的見識反而比老爺高明,認為要收幫手,就該找楊乃武這樣的人,像陳湖是庸才,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反而要疏遠才是的。這個想法平時沒有機會說,現在倒正是恰好,“老爺,小的有關拙見,不知道行不行?”
“說來看?”
“老爺索xìng收了他做mén生,以後見了老爺還得磕頭稱老師,那還敢不聽話?”
“這當然是個好主意,但他肯來拜我的mén嗎?”
“碰得巧,老爺薦他的卷,老師mén生的身份就定了,他還敢不來拜老師?”
鄉試的規矩,舉子jiāo卷,先由謄錄所用主筆照抄一份,經對讀所用黃筆校對無誤,然後分jiāo各房,由同考官評閱,若是認為文章可取,向上保薦,這個過程稱為薦卷。如果同考官不薦,主考官無法直接取中,所以若論及師mén的恩義,房師實過於坐師。
但其中有一個問題,即楊乃武的卷子不一定就能落到自己手裡,這是件很渺茫的事情。但劉升自然有所對策——劉錫彤久任知縣,每有大比之年,他都要入闈來伺候老爺,對其中的程式和奧秘無所不知,當下不慌不忙的說出一番話來。
他說,凡是鄉試通關節,本無絕對的把握,即便的主考那裡說好了,房師不薦卷也是枉然,反之也是一樣。但仍然有人心存僥倖,如今老爺向楊乃武送關節,與賣關節不同;賣關節是在發榜之後收取酬勞,榜上無名的話,酬勞自然成空;而送關節只是在示惠,即便無用,也是他楊乃武運氣不好,可人情總是做到了,楊乃武自知感jī,說不定也會來遞帖子拜mén生,即便他不來,有這樣一層淵源,以後遇事他也會客氣三分。
劉錫彤認真想想,覺得他的話很有道理,此事於己無損,不妨一試。但人已入闈,雖然可以通家信,著人和楊乃武去接頭,但這封信要是落在外人手中,就是作弊的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