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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6部分

皇帝在曾國藩上任之前,曾經和他說過,官員能力高下,總要在任上得以展現;而僚屬的德行,更加不能聽信彼者一言而決,你身為兩江總督,軍政共管,特別是政務之事,更加要多多上心注意,一旦發現有人借公務之便,上下其手的,不必管他是誰,也不必管涉及到哪一個衙mén,都要具折實參——萬萬不能讓因為徹查桂良一案之後,方始有點起sè的兩江吏治,重又回覆舊觀。曾國藩自然是奉命惟謹,一一答應了下來。

到了任上,曾國藩才知曉,兩江俗稱天下第一膏腴,不是沒有來由的,旁的不必提,只是偶爾政事閒暇,換上一襲便裝,行走於長江兩岸,看著江面上往來如織的大小商船,遮天蔽日之景,就可以看出端倪。命新任江寧、江蘇兩藩司,把這一年以來,任上種種收益之數匯總報上,數目連曾國藩自己都嚇了一跳:合計超過了三五千萬兩之多

“怎麼這麼多?”

兩江兩藩司,一個江蘇藩司郭嵩燾,一個是江寧藩司儲德燦,山東人,字宣雲,是和崇實同科的進士,不過位在三甲,不能入翰林院,任職河南、歷任知縣、知府,後調任廣西臬司,兩江案發之前,皇帝調崇實任職松江道,和崇實說話的時候,經他提起,決意調其履任兩江,任職江寧藩司。

郭嵩燾少有才名,但遺憾的是,科場晚達,一直到道光二十年之後方始中士,他和曾國藩是多年老友,這一次任職兩江,彼此又是上下僚屬,往來多有問切,關係比之在京中,又更近了一步。聽他居然說出這樣童稚之語,郭嵩燾和儲德燦相視一笑,“大人,何出此言?莫不是大人還會嫌錢多嗎?”

曾國藩自失的一笑,“我只是沒有想到,會有如斯之數。一年以下,兩江種種款項,便幾至萬萬之數……,這真是想都不敢想的呢”

“除卻厘金之外,其他更有江寧、上海、蘇州所開的jiāo易大廳,為餉源第一所出之地。等日後大人得暇,到此處去看一看,便知究竟了。”

jiāo易大廳之設,曾國藩也是知道的,這本來是為兩江等地越來越多的洋夷商賈,就近購進中華各種特產,集中整理,便利民生所舉的,據說是皇帝南幸的時候,召見當時任職松江道的王有齡和一個叫胡雪巖的海關處總辦,讓他們兩個人牽頭cào辦起來的,想不到兩年以下,居然做得這樣的風生水起了?

“可不是嗎?”儲德燦接言說道,“大人有所不知,那胡雪巖在jiāo易大廳初具之後,即刻請辭了官府的差事,轉而經營起絲茶貿易,並cào辦起了一家名為阜康的大錢莊。兩年以下,生意遍及海內,如今在蘇州城內,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大財主了。”

曾國藩大感訝然,世界上還有這樣的人嗎?放著官家的事情不做,轉而去做生意?還開什麼錢莊?只能以人各有志來解釋了。轉念想想,也未必就是壞事,像自己、甚或如翁心存那樣,做到位極人臣,朝中首輔,又有什麼用了嗎?還不是面對君父一紙詔書,惶悚得體如篩糠?這個念頭一經興起,便如野草般瘋長起來:皇帝登基十年,國勢日上,固然可喜,但於此之外,皇帝威權越重,當初自己在北京的時候,每每臨朝,總有惴惴之感,哎,伺候這樣一位主子,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

他只顧想著自己的心事,連廳上議事的兩位僚屬的存在也忘記了,還是府中幕僚羅澤南從後堂出來,才讓他驚醒過來,“哦,老夫只顧思緒,倒怠慢了。”

儲德燦和郭嵩燾自然客氣幾句。曾國藩轉頭看向羅澤南,“仲嶽兄,可有所得了?”

“這是學生草寫的奏稿,若是大人看過,尚覺可用的話,就請大人謄錄一份,即可上呈行在了。”

曾國藩接過來看了看,這是李光昭一案的復奏文字。李光昭自咸豐九年逃離北京之後,隱跡匿行的藏了些時日,他知道自己這一次惹出的禍事非常嚴重,不比以往誆騙來華洋人,等風頭過去,就可以依舊故我,可以說,大清朝國土之上,再無他立身之地,故而想取道兩江或者兩廣,最好能夠躲到國外去,方才是最美。

但此行到兩廣,路途遙遠,可能等不到地方,就給沿途捕獲,遞解入京了。也只好選擇兩江之地,找個機會,那裡洋人往來輻輳,若是好運,搭一艘駛往別國的商船,未必不能。於是,他一路小心的,從北京逃到了江寧,誰知道到此不久,就為人所糾查了出來。

也真正是該當他命中有此一劫,李光昭當年在香港,和一個國商人,議定購置木材,其實仍舊是行以哄騙的手,從國商人手中騙了三萬多兩銀子,然後就如神龍不見。國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