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磕頭過後要報履歷,為的是聽她們的聲音。駐防各地的旗人,盡有幾輩子在一地,與土著無異的,但一口京片子始終不敢丟下,不過有的圓轉,有的尖銳,有的低沉,好聽不好聽卻大有分別。
因為跪得很近,而且自報履歷時,有好一會工夫,所以皇帝把每一個人都看得很清楚,第一班中生得最美的是姓費莫氏的秀女,生得長身玉立,膚白如雪,一雙眼睛如同點漆一般,又圓又亮。她穿一件月白緞子繡牡丹,銀狐出風的皮袍,袖口特大,不止規定的六寸,款式便顯得時新可喜。
她是經過父母再三告誡的,美是儘夠美了,就怕欠莊重,所以這時把臉繃得半絲皺紋都找不出來,但天生了一張宜喜宜嗔的俏臉,讓皇帝忍不住想多望兩眼,望得她又驚又羞,雙頰浮起紅暈,雙眼皮望下一垂,長長的睫毛不住閃動,害得皇帝都有些心旌搖動。
還有是最後那一名,瓜子臉上生了一雙很調皮的眼睛,皇帝一見便有好感,因而格外留心聽她的履歷:“奴才旺察氏,道光十六年生人,滿洲正白旗,曾祖福舒,正藍旗漢軍副都統,祖父伊納,陝西同谷縣知縣,父德馨,現任刑部左侍郎。奴才恭請聖安!”
她的聲音清脆無比,在皇帝聽來,彷彿掉在地上能碎成幾截,心裡在想,嘴上問道:“你叫什麼?”
“奴才小名桂連。”
“是那兩個字啊?”
“桂花的桂,連環的連。”
“嗯。”皇帝點點頭,向一邊站立著的內侍示意,可以留下。自然的,桂連的牌子被留了下來,由六福捧著放回到御案,回頭吆喝一聲:“謝恩!”
於是桂連伏地叩頭:“奴才叩謝皇上天恩!”
“伊裡。”皇帝用滿洲話叫她‘起來’,皇帝對在旗大臣向他磕頭時,照例回答這麼一句。誰想到桂連卻聽不懂,依舊直挺挺的跪在那裡,清澈明亮如寒泉般的眼光,飛快地在皇帝臉上一繞,跟著把頭低了下去。
“起來吧!”六福用那種大總管的神態呵斥:“別老跪在那兒了!”
桂連才敢站起來,倒退數步往後轉身,視線又順便在皇帝臉上帶過。第一排留下了三個秀女,同其他人一般的跪安而出,接下來是第二班,姓葉赫那拉氏是秀女站在左手的第三個位置上。秀女輪番跪倒,照例的自報履歷:“奴才葉赫那拉氏,道光十五年十月初十日生,年十六歲。鑲藍旗滿洲,恩祥佐領下,安徽池寧道惠徵之女,原任員外郎吉郎阿之曾孫女,閒散景瑞之孫女;原任副都統惠顯之外孫女;住西四牌樓劈柴胡同。”
皇帝的神情竟似有些緊張,身體微微前探,望著她:“你,叫什麼?”
“回皇上話,奴才名叫杏貞。”
“杏……貞?”
“是!杏花的杏,貞潔的貞。”
這個名字和皇帝想象中相去有些距離,不過這不是可以辯白的,當下又問道:“你,出生在哪裡?”
“回皇上話,奴才生在北京西四牌樓劈柴胡同祖宅之中。”
“原來是這樣啊。”兩個困擾無數後世人的問題得到了答案,皇帝無比滿足的嘆息一聲,身體向後輕飄飄的一仰,向一邊站立的六福點點頭:“留下吧。”
“喳!”六福答應一聲,照例吆喝:“謝恩!”
“奴才叩謝皇上天恩。”
最後選中的五名秀女就算是選在帝側了,接下來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這五名八旗佳麗選定稱號,像杏貞,桂連這般的秀女,進宮連‘貴人’也算不上,只是‘答應’或者‘常在’,是皇帝的**中等級最低下的兩種。
禮部捧來禮單,請皇帝圈點,上面寫著八個字,都是一些‘王’字旁的字型,諸如‘瑾’‘珍’‘珣’‘瑜’之類——用來給五個人選定稱號的。
皇帝看了看,其他的人也就罷了,只是在葉赫那拉氏的名下,特別的提起御筆增加了一個‘蘭’字,交付給禮尚孫瑞珍:“朕幾時可以見到她們啊?”
六福心竅靈動,注意到了皇帝的這個舉動,心中很是有點驚訝:照這樣看起來的話,蘭常在倒是很得皇上的注意哩!今後可要認真伺候了。
孫瑞珍接過禮單,不敢有任何的表情流露,低頭回奏道:“回皇上話,蘭常在等五人要等到在內務府學習禮法之後,方可伴君。需時三天。”
“那好吧,三天之後再說。”
第98節 戶部盜案(3)
戶部庫丁盜銀一案爆發,引發朝野關注。戶部銀庫庫丁穀道藏銀是舊有的傳聞,不過從來沒有人得見,只是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