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應著,沒有說話。
當天晚上,奕誴得知皇上選他到刑部聽審,心中大喜他是粗略人,對這等朝廷刑律秋曹之地最是有興趣,總想著找機會來看看,不過他管著宗人府,和刑部的差事全不搭界,不好貿然前往,這一次奉了旨意,想來可以好好的逛一逛了。
刑部派來的司員給他請了安說道,“鄭大人命小的通秉王爺,明天一早巳時在白雲亭議事。……”
還不等人說完,奕誴胡亂的一擺手,“行啦,我知道了,巳時在白雲亭,我到時準到就是。還有旁的事情嗎?沒有了你就回去吧。”
司員的話給堵了回去,沒奈何只好碰頭行禮,轉身出府而去。
到了第二天的一早,奕誴早早的用過早飯,梭巡到巳時,立刻命人伺候著更衣、擺轎,一路到了刑部大堂。
本來司員是想和他說,巳時在白雲亭議事,是刑部堂官之為,不用王爺親自到場,王爺若是到的話,可以在過了午時之後,下午正式開始傳兩造到堂之後,他再監臨,誰知道他不予人出口,就把司員打發了回來?
鄭敦謹幾個正在說話,聽人來報,眾人都有點慌了手腳,怎麼提前這麼多?在大清會典上,似乎從來沒有這樣的事例。不過這時沒有工夫去考查,只能先接了進來再說。
親王儀制尊貴,又是在衙門,自然依禮行事。阿勒精阿和鄭敦謹是本部堂官,在大門外站班,其餘的在二門站班。等惇王的轎子一抬進來,又趕到大堂階沿下,肅立相迎,停轎啟簾,只見惇王穿的是公服,一路跨出轎子,一路拱手,連聲說道:“少禮,少禮。”
照開國之初的規矩,一品大員見親王都是兩跪六叩首的大禮,以後禮數稍減,但也得磕頭。不過惇王賦性簡略,不喜歡鬧排場,所以照他的意思,幾個人都只是半跪請安。
“刑部我還是第一次來。”他四面看了一下,興致盎然的問:“這就是陸炳的‘錦衣衛大堂’嗎?”
他口中的‘錦衣衛大堂”是戲中的說法,但陸炳當過錦衣衛指揮,而刑部亦確是前明的錦衣衛,說得並不錯,所以阿勒精阿答應一聲:“是”
“那麼‘鎮撫司’呢?在哪兒?”
鄭敦謹回身向西南、西北兩個方向一指:“就是如今的‘南所’、‘北所’。”
“聽人說,北鎮撫司有楊椒山種的一棵槐樹,如今還在不在?我看看去”說著,惇王就要舉步。
鄭敦謹大吃一驚,人稱‘南監”北監’的南北所,是暗無天日的地方,豈能讓親王入目?而且看惇王一派莽撞的模樣,眼前為這一樁大案更加惹得皇上動怒,言語之間主張嚴辦,糾葛不清,就是一個現成的例子。如果見了監獄中的種種不堪情狀,回頭奏報給皇上,可就是吃不了,兜著走了。
因此,只好硬攔,“回王爺的話,”他屈一膝說道:“刑獄是不祥之地。王爺金枝玉葉,萬不宜到這種地方。再說,楊椒山手植的那株老槐,早就不知道在那年枯死,當柴燒了。”
惇王很覺得有點遺憾,他倒不是發了惻隱之心,有恤囚之意,只為索性好奇,從來沒有見過監獄是什麼樣子,想開開眼界,既然人家這麼說,自不便堅持,便笑笑作罷。
鄭敦謹有點為難,過堂問詢,是皇上欽準要惇王參與的,但等到結案之時,過堂畫供,是不是也要他親筆畫行?
稍微想一想,便知不符定製,決不可行。但不請他參與,又將他安置在何處?如果不是大堂正坐,便得請他到堂官聚會辦事之處的白雲亭去休息。無奈刑部地勢最低,連附近的都察院,大理寺常要鬧水,有名的水淹三法司。如今七月間霪雨不絕,白雲亭宛在水中央,進出都用几案排成橋樑,又如何請惇王去坐?
就在他這躊躇之際,惇王已窺出端倪。O喊一聲:“子山”
“是敦謹在。”鄭敦謹很尊敬地回答。
“你們過堂。”他指著東面說,“我就在那兒坐一會,你不必張羅我,辦你的事。”
“這,只怕屈尊王爺了。”
“不要緊,不要緊我也不懂這律法條章,你就當我觀審的老百姓好了。”
這句話,大家都聽了進去,也都有了戒心,惇王是奉皇命而來,焉可大意待之?眾人暗暗都當了心,生恐弄出什麼毛病,讓他抓住。
“山翁,”阿勒精阿低聲說道:“惇王在這裡,咱們不宜南面正坐吧?”
“這話倒也是。”
“我看這樣子,咱們分坐兩邊,中間空著。大人看這個章程,使得使不得?”
“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