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訓斥完妻兒,文煜覺得這樣下去不是事,總要給兒子找點事情做,也好讓他收收心,不過志顏除了在鹹安宮官學念過幾天書,就從未有過正事,年來的酒色日子更是讓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成了任事不能的廢物。
文煜想了想,覺得兒子文武不成,不如另闢蹊徑,於是決定,走通文祥的門路,讓志顏到同文館中去學習西洋文字,眼看著朝廷於夷物越來越重視,不怕日後沒有晉身之階。
文祥覺得有點為難,同文館咸豐元年就已經開學了,雖然其中也有波折,十幾個孩子在一開始的驚詫之後,倒也能夠安心讀書,志顏半路出家,功課能不能跟得上?而且,他知道志顏為人荒誕,同文館中又有幾個西洋教習,彼此能不能融洽一堂?
終於礙不過情面,答應讓志顏入學試一試,不過提前和文煜說好,若是功課跟不上的話,就要立刻退學,等到這一科結業之後,來年再行入學。
於是志顏入學,到學堂第一天就鬧了笑話,一個金髮碧眼的西洋教習進門來上課,站到眾人面前,哇啦哇啦說了幾句,志顏一句話也聽不懂
想起當年在官學中課堂上的規矩,他從座位上站起來,恭恭敬敬的給教習鞠躬行禮。弄得那個教習目瞪口呆,白色的麵皮漲得通紅,向旁邊一躲,口中:“NO,NO”連聲。
志顏也呆住了,還是坐在他身邊的一個同學叫錦寧的,趕忙拉了他一下:“這裡不作興這樣的規矩的,快點坐下吧。”
志顏不明所以的坐下,錦寧就端坐在座位上,用熟練的外語和教習解釋了幾句,那個西洋人這才笑著點點頭,又說了幾句旁的什麼:“先生說,因為你是第一次到學堂來,很多事情不知道,要我們幫你解釋一下。”
“解釋什麼?”
“放課之後再說。”錦寧草草答覆了一句,取出筆,紙張,墨盒,開始聽課了。
一堂課上下來,志顏什麼也沒有聽明白,只是看十幾個同學手中拿著的筆很好玩,每寫幾筆,就要用筆在墨盒中蘸一下,然後再做書寫。放課之後,問錦寧:“這是什麼?”
“這叫鋼筆,是英國教習波那根先生向博公提請,奏報朝廷批准之後,特意發給同文館中的學生們使用的。都是從英國運來的呢”錦寧很是驕傲的把筆拿在手中,“和我們用慣的毛筆完全不同,不但書寫流利,而且不用旋踵吊腕的用力,來,我教你怎麼用。”
志顏把鋼筆拿在手中摩挲了一會兒,只覺得這樣的寫字方式聞所未聞,寫出字來歪歪扭扭,分外難看:“不用怕,過上幾天,習慣了就好了。”
“那,就不用毛筆了嗎?”
“怎麼能不用?”錦寧在書包中又翻出毛筆、墨盒,把鋼筆、墨水收好:“等一會兒上課的時候,就要用毛筆了。”
這一次志顏大約的清楚了,上不同的課,用不同的文具。上洋人的課時,用鋼筆;上漢人教習的課時,用毛筆——學一些聖人之學。
同文館的課程的設定,也遭遇到了很多的麻煩,在一開始的準備中,是全然捨棄漢學,專攻西學的。不過清流反對之聲大作,認為西洋之學只可作為旁門小技,又如何能夠如我天朝數千年傳承而下的聖人之學一般‘教化人心’?皇上當年早有上諭:人不讀書,不識字,不受禮儀教化,便和茹毛飲血的禽獸無異。故而,同文館中所設之課程,仍當以聖人之學為主,西學為輔。
為了這件事,皇帝特意把文祥招到御前,對他說:“同文館本是為使西學精進為成立宗旨,不過,京中內外臣工所上的,於授課章程的文字,倒也並非全然無禮,就也加上這一節吧。”
文祥也深不以館中不設漢學為然,認為這樣下去,孩子們將來認為筆慚無用,難免會有驕慢之心,這一次聽皇帝下旨,心中歡喜,下去之後,安排教習上課,這些也不必細說。他是不懂西學的,只能在漢學文章上大加稽查。
漢學教學,志顏還能跟得上,每到洋教習上課,他就莫辯所以了,課上的半個時辰,他簡直就是受罪。後來給他學乖了,知道洋教習上課的時間固定,便每日曠課,直到漢學開始,方始到堂讀書——這樣的上課方式,西學方面,自然是一千年也休想有尺寸之進了。
教學之法,由淺入深,循序漸進,中外皆然,而且同文館學制定為四年,課業很是繁重,其**有三名來自英國、法國和美國各一的教習,其中英人波那根教授外語和體育;法國教士查梅教授數學、機械原理——中國人稱之為格物;美國教習博伊特教授的是外交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