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聽到了窗外輕細的呼吸聲,一定是靜如在窗外,想必是等得久了,又不好催促,只能來窗外聽聽動靜。
紀忘川從被褥中挖出琳琅的臉,笑道:“夫人起身了,怕是門外久候了。再不起來,你就要餓肚子了。”
琳琅摸了摸散亂在床褥間的長髮,想起之間倆人激烈的糾纏,好似在水生火熱中互相捶打了一遭,偏生還莫名其妙的喜歡,喜歡到上癮的程度,不由心中悸動,垂著臉色,說道:“蓬頭垢面,不好見人呢。”
他裝作認真地打量琳琅,道:“睡眼朦朧,嬌憨可愛,銷魂入骨,當真是媚骨天成,我喜歡得很。”
琳琅尷尬地看他,這也算是讚美麼。權當讚美吧,反正義無反顧地踏上這條魅色侍夫之路,一旦開了頭,無法煞了尾。
兩人收拾停當,互相對視,琳琅嫣然一笑百花遲,他看得滿心歡喜,真是心尖上的好寶貝,一顰一笑都是他的風景。
跨出門外的時候,頭頂上明晃晃的豔陽曬在錦袍上,暖洋洋得好似冬管春歸。靜如和燕玉提著食盒,裝作從遊廊的石基處走下來,臉上藏不住的竊喜,看著小倆口恩愛似蜜裡調油,她們看著也高興。
紀忘川在拾翠微和琳琅一起用了午飯,時辰到了下午,午飯用得特別可口。琳琅戀戀不捨看他步出拾翠微的月洞門,短暫的相聚之後又是漫長的分離。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真真是最要人命的事。他又何嘗不想偷得浮生,整日無所事事地呆在拾翠微,與琳琅拌拌嘴。哪怕就是一眼不錯地看著她,也能度過一整個年華的輪轉。
當他終歸決定要重新審視整個朝局,大江國內憂外患,大江國壞法亂紀,予智自雄,泯泯棼棼,莫知底止。高高在上的當權者不為民間疾苦解困,大張旗鼓貪圖逸樂,外族虎視眈眈,覬覦華夏土地。崇聖帝只關心弄權制衡,聲色犬馬,民生之語,全然充耳不聽。
起兮堂酸枝木大書案上放著一張壽宴請柬,從一品開府大司馬何寶康壽宴誠邀神策大將軍入府喝壽酒。紀忘川名面上是掌管大江國神策十二營的神策大將軍,神策十二營護衛宮城,相當於是崇聖帝尉遲雲霆最後一道防線。暗地裡又是繡衣司主上,直接聽命崇聖帝。崇聖帝一早命他摸清楚朝堂中官員的底細,包括結黨營私的派系,甚至官員的族譜、財力等。他行事縝密,一早留了一手,暗自儲存了部分官員的情況,而沒有向崇聖帝和盤托出,故而崇聖帝並不知道何寶康與邵元衝一早暗中勾結。
何寶康壽宴邀約是虛名,不過是兜兜紀忘川的底,看他是否有心與他們這一派結交。紀忘川素來輕視利益聯盟,若非被逼到山窮水盡,他並不會赴這場壽宴。如今,既然立定心思與邵元衝合作,便讓何福周備了壽禮,換上佛頭青宮綢折枝蘭花灑線繡錦袍,束髮高髻,插羊脂白玉冠,腰佩龍慕翡翠玉帶,清朗容顏,宛若天人,不可直視。
何寶康的壽宴上高朋滿座,旁的官員附和著恭賀駙馬爺新禧,他敷衍著喝了幾杯,大司馬何寶康忙著招呼賓客,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卻把神策大將軍冷落在一旁。紀忘川百無聊賴沿著抄手遊廊往靜謐的後院走,既然主人無心招待,他待個一時半刻盡了禮數,也告辭離去便可。
他走到一處假山嶙峋的暗路,一個黑影從山石洞中走出來,走到夕陽餘暉的光影中,面上爽朗一笑,雙手成拱,客套道:“大將軍,好久不見。沒想到,咱們會在這裡見面。”
山洞中繞出來的人正是邵元衝,與他的猜測不謀而合。廟堂上同僚多年,素知他為人冷淡,決不結黨,大司馬的壽宴請柬原本就是一張測試符,紀忘川來,便證明他有心結交,若是不來,便是與他合作之路已關。大家都是聰明人,不必事事都拿到名面上說。紀忘川身邊有琳琅在,邵元衝有五成以上的把握能勸動他。
紀忘川倏然一笑,說道:“都督與大司馬果然關係匪淺。”
邵元衝老謀深算,見到紀忘川時,便知神策大將軍有所鬆動。“在下衷心希望,能與大將軍關係匪淺。”
對方客套,他也客套,兩人都在替對方摸底,河南節度使進長安城,朝中無人知曉,可見他是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長安城中必有他的眼線,朝堂上埋伏也不會少,邵元衝反心已久,他需要一個契機,神策十二營是崇聖帝最後的圍牆,攻克了他,便事半功倍。
紀忘川回禮拱手,說道:“都督深謀遠慮,在下當真是佩服。”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風起兮(一)
邵元衝伸手一比,示意往假山臺階上走。“這壽山石堆積成的無量山,果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