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今以後,甘為帝姬犬馬”的話。
韻德笑著回他:“白馬非馬,可駙馬是真馬呀。你早就該如此啦。”
韻德想完這一盤,指揮荀子衣道:“你且再說說,還有什麼要告訴宗姬的?”
荀子衣低頭向瑞福道:“帝姬一直知道瑞福宗姬傾心於那馮熙。說來馮熙也是可憐,因為一時被崇德矇騙,才深陷此禍。眼下帝姬想幫你,將那崇德與馮熙分開來,不僅能救他一命,還能成全你兩個婚姻之好。而你唯一要做的,就是給崇德帝姬寫一個字條。”
瑞福懶得理他們:“你們速速將我送回東宮去,否則我爹爹不會繞過你們。”
韻德嘆息一聲,“救馮熙,成全你自己的姻緣,倒還是其次。你也不想想,若是因為一個崇德,也讓你爹爹受了連累,那前朝失了太子位的廢太子們都是什麼下場?”
瑞福這回終於張皇了,“這……這和我爹爹又能扯上什麼關係?”
“官場上的事,牽一髮而動全身。崔家九族皆滅,而太子與崔家遺孤牽扯,還不是和官家作對?眼下韞王正卯足了勁要把你爹爹打敗呢,你說說你,既能救爹爹,又能嫁給得意郎君,唯獨不過是讓一個早就在人們心裡死的了人再死一遍而已。且又不是讓你做什麼,不過是寫個字條罷了。”
“寫……寫什麼字條?”
“只有四個字。”韻德站起身來,附耳給她說了,隨後一臉輕鬆地伸出胳膊,讓荀子衣像內監拖著她太后大媽媽一樣,拖著她的手往出走,一邊走一邊吩咐內侍省來的那幾個命人:“幾位大勾當們就在這兒同瑞福宗姬說說話,好言相勸她幾句,切莫讓宗姬因小失大。”
☆、管通
文迎兒這次瞧見的場面; 更是熱鬧壯觀。燈火通明的金明池上; 諸將士們呼喝連天。
但她竟也笑不出來。
若仔細低頭,就看見兵士抬著御營兵的屍體往外走。
馮熙道:“勝敗死傷,都乃兵家常事。我爹常說; 在沙場上; 就要抬頭看生處,莫要低頭看死處。”
文迎兒仰仰頭,深吸一口氣,將腹中戾氣滌盪出去; “是舒服多了。”
馮熙見她仰頭,猛地低頭在她唇上一啄。底下兵士看到,呼喝起鬨; 馮熙便指著下面道:“準你回家,親你婆娘去!”
將士們一高興,那身底下騎著的黑鬃也跟著高叫起來。馮熙下馬牽著黑鬃,一邊行走; 一邊與底下部將清點戰俘、損失; 隨後帶著文迎兒走到金明池水心殿去,
那管通坐在水心殿正中座上; 文迎兒依稀記得,往年官家帶同她們在水心殿觀水上爭標,官家就坐在這正中位置上。高臺御座,眼下那長髯魁梧的閹人正坐著。
殿梁極高,文迎兒入殿時正欲下馬; 馮熙道:“不用,你坐穩了。”隨後牽馬入內去。
那高臺再高,御座再金雕玉琢,也比黑鬃低得太多,那兩手被綁在御座上的管通不得不仰起頭望過來。
那眉目忽地瞪起,“你是那,崇德帝姬?”
馮熙冷笑,對他說,“當你給帝姬跪下了。”
文迎兒想這人沒有被她燒死,還是好的,她燒死了不過是報了個自己的仇,無人知道他大奸大惡,現在被馮熙抓了,罪行昭告於天下,如此罪行滔天,那是凌遲也不止的。
文迎兒挺直了腰背俯視他,除了火場那一面,此人對她來說,不過是大宴遠觀坐著的一名大官,面孔依稀,太過陌生。她養在深閨之中,從未與這縱橫官場兵道幾十年的巨宦打過交道,從自己記事起到現如今也想不起什麼熟人臉孔來,反還知道這個傳說裡誰也不敢得罪的閹人,唯有官家跟前最受寵的妃子,譬如明節皇后,會時常被官家拉著給這人勸酒。
這人和她隔得十萬八千里,卻是要置她於死地。於這人來說,“崇德帝姬”也不過是一名號,誰又認識誰?不過是一名稱,譬如螻蟻名為螻蟻。
“原來你認得我。”文迎兒道。
那管通搖搖頭,“我不認得,只是你昨夜自報家門,我這才知道。小妮子命硬,倒和我這老狐狸一般,”笑哈哈地一點懼怕也瞧不出來,確是老江湖了。
管通又瞧一眼馮熙,“你也別指望我說什麼,咱家是無辜之人,這金明池也是官家賞賜咱住的,無非是調動了御營軍,你就聽了那謝素和這自稱帝姬的女子幾句話,便帶這麼多人來抓咱,咱可有冤無處訴啊。”
“我不會讓你說什麼,我又何必再聽你說一次。你說與不說,自有去處。到了那裡,你自見分曉。